却尘书院内,更香氤氲,清茶数盏,世家子弟或坐或卧,或手持书卷,或品茗辩香,免不了一番高谈阔论。皇极派长老岳不鸣和秋启虹为上座,暂时放下门内诸多杂事,难得落个清闲。
“秋长老可闻最近北洲之事?”岳不鸣手指拈着茶盏轻摇,淡淡地问。
秋启虹同样淡淡一笑:“可是那吃人魔女之事?”
“正是。”
“此事在下不便评判,掌门自有定夺。”说罢,秋启虹起身,一拂衣袖走至多宝阁前——两位世家子弟正辩得面红耳赤,等着她解围呢!
“二位公子,所论何事?”
两位世家公子连忙向她拱手行礼。
“秋长老。”
“此乃书院茶室,二位不必多礼。”
其中一位公子再次拱手:“秋长老,在下不才,曾于一年前在时知塔小往,略读了几卷书,颇有感触。”
“哦?说来听听?”
“上古人心纯朴向善,无奈受域外之魔蛊惑而变,恶行种种,故诸劫在所难免;如今火流星落地,诸魔横行,不知是否又是人心感召?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只因凡人痴愚,更易受魔蛊惑。”另一位世家公子抢白道。
秋启虹不免有些不悦:“丹殿下,何来此念?”
“世事本来如此。”子丹说得稀松平常,“若五洲界只有我玄门修者,岂不万世太平?”
“此言谬哉。”秋启虹正色说到,“护佑五洲界乃玄门之责,何来弃万虈民于不顾?汝乃皇亲贵胄,此话万不可再说二次。”
“是。”
和皇家子弟闹了个不快,秋启虹也不便再呆下去,找了个理由告辞了。岳不鸣仍然斜靠在榻上品茗,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缓缓起身。子丹又打了一炉篆香,恭恭敬敬地将白玉香炉捧至他面前的小茶几上。
岳不鸣手一笼,轻轻一嗅炉烟:
“嗯……冰片、栢崖子……沉香倒是淡了三分……”
“老师好鼻闻,此乃出尘香,最合这寒梅窨茶。”子丹笑着说。
见他笑得有些勉强,岳不鸣不免宽慰一句:
“秋启虹生性耿直孤介,勿和她多计较。”
子丹向岳不鸣深深一拜。
“在下老师只有岳长老一人,长老待子丹如父如兄,子丹没齿难忘。”
岳不鸣连忙将他扶起:“丹殿下,你我师徒二人不必如此多礼。”
“我派前几日于北洲损兵折将,老师劳烦费心,弟子却无力相助,内心愧疚。”说罢,子丹连声哀叹,“只是可惜了我皇极派的子弟门人……”
说到北洲,着实触动了岳不鸣的烦心事——应北洲王的邀请,皇极派的人前往北洲平定魔物,没想到被魔女给吃了,反倒是玉虚派的天河一刀把其中一个魔女劈成两半,至于另外一个魔女则被他们运到西洲秘密保护起来。就算玉虚宫被毁成了渣,西洲仍然是玉虚派的大本营,他皇极派只是占了个天梯罢了,说话做事不算数的。
“劳烦丹殿下挂念,此事已暂告一段落……”说罢,岳不鸣长叹一声,“只能怨你老师我无用,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子弟……”
“老师,皇极派守护世间,却被世间所累,加之您身为羽族,其余玄门各派对您何曾有过半分的信任?那玉虚派只不过仗着龙帝撑腰,便不把我派放在眼里,长此以往,皇极派地位何虈在?”
子丹这一番话,让岳不鸣彻底陷入沉思。
长空掌门闭关时突然召见玉虚派长老夜生也就罢了,吃人魔女一事搞了个皇极派灰头土脸。他也因为此事找掌门理论,结果被一句话怼了回去:
“此事事关天界,切勿追究。”
“切勿追究?玉虚派不仅出了叛徒还包庇吃人魔女,实在罪无可恕!如不处置,我皇极派颜面何虈在?”
“颜面?哼,兹事体大,岂是汝等一句话可定夺的?”
说罢,掌门一甩袖子,继续关门闭关,将岳不鸣晾在原地。
掌门自有掌门的说法,可下面的人,他岳不鸣可不好交代啊!
子丹又叨扰一阵,告辞回去了。岳不鸣自斟自饮,没过多久,篆香的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宛若白梅入雪,残香犹在。望着那一炉香灰,岳不鸣的思绪回忆起更为久远的过往——那时的他还是一只尚未修成人形的小鹤,族人便惨遭屠戮。
若五洲界只有我玄门修者……
未尝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