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哪。
这让她不禁联想起了王世子和小侯爷的眼神,贼亮贼亮地,叫人心慌。心慌却又欢喜。
作为一个女孩子,能被异性用那样的目光凝视,本来就值得骄傲啊。
即使是视她为兄弟的李祥廷,眼神之中,也还是包含着浓烈的光芒的。
静言知道不知道这一点呢?
“那个……这里要没什么事儿,你就早点下去吧。”
沉默总需要打破,在这种时候,若萤一向比较主动。再者,她实在不忍看到他持续尴尬下去。
“好。”静言似乎暗中松了一口气,“外祖父那里,我也留了一盒冻疮膏,到时候,就捞劳烦你提醒着点儿。”
顿了一顿:“他比较听你的话。”
若萤微微笑道:“好。”
她有点惊讶于静言的敏感,也有点惊讶他居然并不为此感到失落。明明是他的亲人,却对他横眉冷对出言不逊,反倒对她一个外人,百依百顺。
像杜先生这样的脾气,用句乡下人的话说,有点“犯贱”。你越敬他、重他,唯他的话是从,他越瞧不起你。
相反的,若对他针锋相对、固执己见,他反倒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个德性,属于典型的“欺软怕硬”。
当然,若萤可不相信他是真的那种目光短浅的势利小人。他之所以会如此,不过是山中寂寞,不甘平淡,想要替自己寻个开心罢了。
想他蛰伏在此,谁肯陪他插科打诨?
就冲着他那古板苛刻的面相,半只眼看人的高傲姿态,没等开口,现就把人吓得退避三舍了。
谁跟她似的?脸皮这么厚、心理这么强大,能够做到熟视无睹?
静言作为他的亲外孙,却不是个躁动冒进的性子,一心敬重他,自然会在各方面有所顾忌,却由此落下一个“唯唯诺诺”的评语。
静言不以为意,她可是看不过去了。一个倚老卖老,一个倚小卖小,都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也都是得理不让人眼高心大的人,又都读过几本酸腐文章,而且,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所以,这针尖对麦芒,必然就要决出个高下、锋利来。
说杜先生听她的话,可不是么。两军对垒,知己知彼,才有可能打胜仗不是?
对方的所言、所为,难保没有别的含义,不重视怎么成!
“还有一件事……”静言忽然纠结起来。
他很少这个样子。
若萤不由得疑心大作,稍稍靠近了,仰头一瞬不瞬望着他。
她的目光一贯地清冷幽深,见指人心。
这不是小孩子的眼神,她的心理年龄,远远超出她的实际年龄……
心里涣散着,嘴上已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你家三叔昨天找过我。”
静言的欲言又止,让若萤感受到了强烈的不祥。
他是在说她爹吧?昨天?爹昨天几时跟他见过面?听意思,还是特意找上门去的?
没病没灾的,去惠民药局做什么?
而静言解下来的一番话,则让她悬在半空里的心,“忽悠”一下子掉进了深井里。
她爹竟然开口跟静言要了十五个钱去!
如果记得不错,昨天,她爹刚跟她借了三十个钱去!
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这可是以往从不曾有过的事情。而且,还是背着母亲干这事儿。难道,真是为了替朋友解一时之困?
是什么样的朋友?是只跟爹一个人借了钱,还是跟别人也开了口?
从来借钱的如孙子,还钱的是大爷。得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放心钱财的流通?
借钱不要紧,可是打过借条没?
跟她借钱没关系,最后折了这钱也没什么,可为什么偏偏要去惊扰静言?
静言充其量也还是个半大孩子,他的钱,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答应过三叔了,替他保守这个秘密。三叔说,他在外头又揽了份差事,很快就能还上这些钱。”
静言的本意,是要她心里有数,但若萤却听得整颗心都拧把起来。
爹在说谎!
跟她说的是,借钱替人解困。对静言却说,是自己兼了差,需要钱吃饭用度。
前言不搭后语,分明其中有鬼!
难怪母亲总是数落,说爹这个人不可靠,满嘴跑车,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谎话,还是一句是牛皮。
也许母亲是言过其实了,不过这会儿,若萤还真就是这样的感受。
“好,我知道了。”毕竟是自己的爹,当着别人的面,多少还要给足面子的。
“想必三叔有什么苦衷。他不肯说,暂时,你也不要催他。终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太在意。”静言的安慰,饱含担忧。
若萤点点头,沉吟不语。
静言暗中叹口气,回首处,只见那个小小身影背立西风,负手而立,一动不动宛若一株雪松。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与风雪抗衡一般,心底莫名地就忧伤起来。
只恨自己人微力薄,帮不上什么忙,不能不说遗憾万分。
“走都走了,看什么。”
身后,杜先生凉凉道。
若萤未予理会,折身慢慢朝着后头的草屋走去。
“喂,小四儿,你着什么急?前头有金子还是银子在等着你?”杜先生故意撩她。
若萤却把这话当了真:“也不必什么金银,每一步能捡到一个通宝,这生意你不做?你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然可以没心没肺。我跟你可不同。我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