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便知道有些事并不在他的了解范围内。但是话都说一半了,想要藏着掖着已经来不及了。
“年前,王世子来过……”
“小侯爷也来过?”静言暗中攥紧了拳头。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两个人俱是一惊,蓦然对视之下,有些事彼此已是心知肚明。
“他俩又打架了,听说没?”若萤强作轻松。
静言嗯了一声。
怎么能没听说?小侯爷本人就是个事端,他的每次出场,阵仗都很可观,不容人不闻不问。
他打心底不喜欢这个样子,尤其是不喜欢若萤跟那个花花公子扯上关系。
可现实偏不遂人意。
回想起年前有一晚,隐约看见她跟一个男人在草堆上打架。当时离得远,看不清也听不清。事后细细想来,那样的身形、那样的气质,不是小侯爷又是谁?
那大白于天下的胸口的伤痕,据说是给人咬的……人咬的……咬的……
因为王世子受伤,自此王府里就开始流传一个叫做“钟四郎”的名字。
开始,他只当作是雷同,却不想真的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从何时开始,那三个人的牵连已经那么深了呢?
王世子下来寻访外祖,作为唯一知情者的若萤,应该没有少跟他接触过。而小侯爷又死缠着王世子不放,自然而然地,跟若萤也会发生交集。
能惹得若萤动口咬人,小侯爷那天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知道不知道,自己一时的自卫举动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后患?
有些事,不是光靠胆量就能解决的。她还是太年轻了……
看着他面色转为阴郁,若萤的心也跟着忐忑起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她、看她的?
看情形,那天在他背上所见的麦秸草并不是风吹上去的,弄不好,他看见了她跟小侯爷死缠烂打的全过程了。
那几根草秸,像是蒺藜,扎得她心神不宁。
自认淡定过人的她,此时此刻的畏首畏尾究竟是什么原因?
需要跟他解释吗?是否会适得其反?会不会落下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如果不作任何说明,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她的静默让静言心生不安:“没事吧?”
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说抱怨的话还有多少意义?毕竟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追究起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时明明就在眼前,却没有上前去阻止。就因为刹那的犹豫,最终造成了今日的后果。
话说,为什么当时没有挺身而出呢?反倒像是做贼一般地隐藏在草垛后面,紧张、气愤、心痛?
她还是个孩子呢,小侯爷再荒唐,能对她怎样?能对她做出想对待别的女人一样的举动吗?
小侯爷许不会,可那时候,他却实实是这么担心着的。
还是说,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把她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
这意味着什么?
当这个念头划过心头,他不寒而栗。
她确实知识渊博、见地高远,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性总是会变的。天长地久是多久?也许,她的定义跟他想要的根本就不同。
所以,要慢慢来,慢慢等她长大。这些时间,他还是有的,还能等得起。
“没事的……”
这算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呢?
若萤冲他苦笑了一下:“有事没事,好象不是我说了算。早知道会有这么多麻烦,当初就不该瞅上他那点东西。没办法,打不过总是能躲得过吧?娘说过,见人打架,千万要躲远点,免得溅血身上。我知道的。”
说话间,拍拍他的手,岔开了话题:“过两天一起看灯吧?我们这里的灯节,还是挺有看头的。”
“好。”
他的眸色渐渐恢复了温柔。心下跃跃欲试地,已经开始憧憬那“别具韵味”的灯节游街了。
彼时,跟她手牵着手,紧紧地,唯恐对方给人群冲散一样。徜徉在人潮汹涌华灯烁烁中,看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听私语喁喁鼓乐喧天,不知今夕何夕。
“到那时,除了合欢大街,两边的巷子也都是亮的。各种表演都会出来赶场:划龙船的,踩高跷的,敲锣鼓的,扮神仙的,放焰火的……”
果然是小孩子,骨子里就爱这样的人世繁华。
“有各种好吃的:各种味道各种形状的糕点,有南边来的蜜饯和时鲜果子,茨菰、蜜橘、青柚,都是北方难得一见的。各地的小吃也都汇聚在一地,只要你有钱,一定会吃撑了肚子……
到时候娘会作很多盏灯,每人一个。用熟豆面捏的,想要什么都行,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娘都会做。用油纸罩住,风吹不灭,能走上好远一段路……
到时候,我们去街上参加比赛赢奖品去。有猜谜语的,投壶的,跳绳的,摔跤的,射覆的,斗棋的,掰手腕的……有些斗棋的其实都是骗子,弄一盘残局,诱骗棋迷上当。我认得他们,到时候别去跟着掺和就对了……
只要赢了,就一定有奖品,最多的是花灯,还有小吃、小玩意儿。有些人很厉害,一个灯节下来,能赢一大抱的东西……
放焰火的时候很吵,那个时候也是最容易丢孩子的时候。因为要捂住耳朵,就没有多余的手去牵孩子的手了嘛……
放天灯是最好看的,一盏一盏地,飘飘摇摇飞上天,变得跟星星一样。要是能跑远点儿,可以去黑龙河上看人放河灯。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