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朝叶氏笑了笑,抢着道:“说鸿哥儿往后有伴儿了,只是两个年纪都小,得仔细看着,别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儿打起来。不过,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有大哥和二哥在那儿比对着,他敢不好?是吧,大嫂。”
冯氏笑容不改:“听弟妹说的,倒像四弟是外人似的。”
汪氏抚摸着指上的五六枚戒指,一本正经道:“大嫂你可别误会,我可没说过里外这样的话。我只是觉得吧,虽然都在一个屋檐下,但在老太太跟前,哪能没有个尊卑大小?要是嫡不嫡、庶不庶,岂不乱了套了?我们家爷本事再大、赚再多钱,也改变不了这一点。要是敢忘本,还不得给唾沫星子淹死!”
冯氏赞许地点头道:“这是正经话!兄弟们之间是要和气些。该有的礼数、规矩,别说兄弟之间,就是两口子之间,也不能缺了。你说是吧,三弟妹。”
刚说到这儿,忽听隔壁桌子上吵嚷起来。
随着一个婆子的惊叫,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后,是若萧拔地而起的嚎哭。
唬得里里外外的众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声,探头来看。
只见旁边的罗汉床前,奶娘正将若鹏头朝下拦腰抱在手上,一只手在其背心上快速地拍打着,一边惶急低叫着“吐、吐”。
若萧本来坐在床上吃东西的,这会儿却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号啕大哭。
一看着阵仗,不问也知道钟若鹏出事儿了!
边上密密麻麻地围着一堆人,都跟线提的木偶似的,呆呆地盯着奶娘的动作。
邹氏是关心则乱。而钟飞鸿则很有眼力劲儿,这个时候表现得十分积极果断。
当下也不等询问,先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是小叔叔的主意,说那个黄米糕又软又甜,没牙的小娃娃肯定会喜欢,非要给小小叔叔吃。我看见他喂的,然后小小叔叔就开始抽抽了……”
那就是给米糕卡住了?
无数张脸刷地变了颜色。
再看那奶娘,折腾了这一会儿,早已是惊得面如土色手脚乱颤了。
邹氏死死攥着手绢,只管跺脚催促:“怎么样?吐了没?你个死老婆子,不要那么使劲!你要打断他的骨头么!”
在她身后,若鹏的生母四姨娘,早已经哭得泪人似的,口中不住地叫着“太太,太太……”
感觉就好像是邹氏遭遇了不测似的。
人群中就有人赶紧低下头去,拼命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叶氏伸手自人群外拽住若萧,厉声质问:“真是你干的?你看着他吃下去的?”
若萧吓呆了,眨巴了一下眼睛,飞快地指向钟飞鸿:“才不是我的主意呢。是鸿哥儿说的,往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好象刘关张桃园三结义那样。要我给鹏哥儿吃一块糕——”
没等他说完,叶氏的巴掌已经下来了,只三两下拍在背上,就把他拍散在地上了。
若萧的哭声越发高亢得像是要掀翻屋顶。
汪氏从盘拉住叶氏,道:“打他有什么用?正经救人要紧!”
一听那个“救”字,邹氏哭得稀里哗啦。饶是有好几个丫头扶着,都有些立不稳。
老太太那边也差了人过来问讯,又有人在喊李棠的名字,让赶紧过来给瞧瞧,因为拥挤,就有丫头带翻了家什、碰倒了杯盘……
噼里啪啦、七嘴八舌的,现场乱成一锅粥。
兵荒马乱中,钟若英大步流星冲入人群,一把抓过鹏哥儿,飞起一脚,就将那个奶娘踹了个跟斗,口中大怒道:“才多大的孩子,经得起你这么个拍发?你想谋财害命么?李棠!李棠呢?”
李棠抻长脖子高声应着,连滚带爬冲过来,干脆利索地接过鹏哥儿,看了两眼,头也不回地要来一根筷子。
当下一偏腿,坐在罗汉床上,将那孩子夹在腿间,上半身倾倒,一手捏开他的嘴巴,一边将筷子探到舌头跟上,手下稍稍用力,只两三下,就见那孩子浑身一颤,面色越发变得乌青。
最多抽搐了两三下,就听“哇”的一声,自喉咙管里涌出来一包秽物。
一股酸臭气登时弥漫全场。
随着李棠的那声“好了”,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只有萧哥儿,还在地上做着徒劳无功地抗诉。
“钟德韬,你在做什么呢?”
叶氏恼火地大声叫着丈夫的名字,见他慌慌张张地挤进来,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天都要塌了,你在干什么呢?你就惦记着你那口黄汤马尿!缺一口你就过不到明天了是不是?”
老三挣着眼睛,一迭声地问怎么了?
叶氏气得如同风中枯叶,手指着若萧,道:“趁早领你儿子滚回去!出来一次造一次事,活脱脱一对扫帚星转世!”
老三早就听到儿子的哭声,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要不是碍于妻子在场,才刚他就杀过来了。
他拉起自己的袖子,一边给若萧擦泪,一边恨恨地教唆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有个屁用?你看看,谁可怜你!我早说不来,非要来。好心好意非要给说成图财害命。要是有这个念头,还用等到今天……”
叶氏隐约听见几句,不禁怒问:“你嘀咕什么?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老三也是有了几分酒意,眼睛一瞪,气冲冲道:“我教我儿子,不行吗?”
叶氏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就凭你那德性?你教他什么?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还是杀人不用刀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