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时,朱诚的心肝抖得就跟豆腐似的。
他赶忙陪着笑道:“好好好,有劳四郎记挂。”
“大人不在世子身边伺候着,这是出来办差么?”
“啊?是,是有点事儿。正巧经过这边,听说四郎在考试,所以过来瞧个热闹……”
若萤笑得有些玄虚:“是啊,是够热闹的。这还多亏了大人火上浇油、锦上添花哪!”
“这话从何说起?”
朱诚大睁着虾皮眼,满面无辜像是吃了太平拳。
“钟四郎居然是个女人。一个女人,竟然妄想插足男人的世界里,竟然想要考生员、取功名?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笑料吗?这要是给她得逞了,天下岂不是大乱了?”
若萤眯缝着眼睛,笑得似是而非:“早说啊,大人。早说你想让场面热闹一些,这儿有这么多的人,不拘跟谁说一声,混在人群中喊上一嗓子,多简单的事儿?何必还要巴巴地花钱雇人去?省下那俩钱,自己买壶酒吃岂不好?”
“四郎,这……这……”
朱诚登时就出了一身透汗,面红耳赤地恨不能一头扎进地缝里去。
他自觉得此事办得极为隐蔽,却不料还是给对方抓住了尾巴。
难怪刚才就一直看他身后呢,想必才刚他与那“一语惊四座”的小子打照面的时候,给她瞧见了。
腊月重重地哼了一声。
依着他的本意,是想宁肯舍得一身剐,也要揍这个老货一顿的。
为那一声瞎叫唤,差点害得小主人身败名裂,这个仇,他算是记下了。
“大人这个玩笑,可真把在下吓了一大跳。幸好知道你我素日无冤无仇,不然的话——”
“四郎说的是、说的是……”
这个时候,朱诚就只剩下点头哈腰的份儿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滋味,尝过一次就不会想要第二次。
若萤淡然一笑。
刚刚过去的一场历险,竟似烟尘,就这么给她三言两语地轻松抹去。
“不知世子近日可还康健?”
没能抓住她,会不会很郁闷?
本是一句带刺的话,却无端地让朱诚垮下了脸。
“四郎有所不知,我们爷都病了两天了。昨天半夜里才退的烧,之前通不省人事……”
若萤不由得一怔,心想,这才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呢。她这边还在担心他穷追不舍,没想到他那边却病倒了。
怪不得这两天都不见世子府的人盯梢,原来如此!
只是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那人又不是只瘦鸡,平日里习武不辍,这病来得有些蹊跷。
也不管她好奇还是疑惑,朱诚一肚子的苦水总算是能倒出来一些了。
“还不是因为之前多吃了两杯,然后沐浴的时候着了凉……”
朱诚忽然住了口。
顺着他的眼神,若萤看到了近旁的一行人。
世子妃正待要弯腰入轿,几乎是在同时,身形顿了一下。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梁从鸾冷冷地回头,漫然投来的一瞥中,殊无暖意。
那个眼神让若萤瞬间顿悟了一件事:世子妃一力挺她,不是出于爱才惜才,不过是跟世子府或者说是王世子斗气罢了。
王世子想要的,都是她所憎恶的;王世子之担忧,皆是她所求。
正是因为夫妻两个斗了嘴,王世子才会借酒消愁。也正因为失去节制,才导致沐浴的时候受凉。
两口子,走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
若萤暗中摇头,再看向朱诚的时候,口气和缓了许多:“请大人代在下问世子安,希望他贵体康泰、烦忧早除。”
“四郎要不亲自跟世子说?”朱诚满目希冀。
他是否出于真心姑不论,若萤这边却担心他有诈。
“待世子身子爽利了,在下丁当随时听候吩咐。”
要她去世子府,何异于自投罗网!
朱诚见她无所动容,神情颇为沮丧,心里不服气,还想游说两句,却没能够。
若萌和二舅怯怯往前,问若萤接下来要做什么?
“四郎不去徐大哥家吗?老太太、太太都想你得很。”
还有一句心里话若萌没能好意思说出来。
若有四郎作伴,无论去哪里、见什么人,她的心里头都会踏实很多。
“四郎一起吧?早间出门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了老太太了,今天还是住在她们家。太太说了,明天会让蔡妈妈陪我去拜见李家姨妈。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太太这边给安排。”
若萤笑着替她抿了抿鬓发。
她听得分明,徐家的算盘拨得当真不错。
要搁在以前,凭他徐家再怎么有钱,想要和官宦之家的李家攀上交情,谈何容易!
可而今不同了,天赐了若萌这么一条纽带、一座小桥,成功的连起了官商二姓。
身为徐夫人的心腹的蔡婆子只要往李府走上一遭,就算什么话都不说,这徐李二家过从甚密的话柄,算是留下了。
强强联手,没什么不好。火借风势、水涨船高,尺度把握好了,于彼于己于一方百姓,大有裨益。
因此,若萤笑了:“如此甚好。倒省得我操心了。萌萌代为兄跟老太太、太太道声谢。就说这两日我实在脱不开身,还请见谅。”
边上的徐图贵抢着回答道:“没事儿的,四郎只管忙去。我会和祖母母亲说的。六妹妹有我照看着,我保证,没人敢给她气受。”
若萤选择忽略了他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