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这份心,自然是要本着光明大道去。
何谓光明?何谓前途?
各人追求不同,还真是不能一概而论。
她看了看对方,心下已然有了主张。
“大姐姐入宫也有些年数了,迟迟不得重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兴许是机缘不到吧?人与人之间,全凭一个缘分……”
“世伯此话甚是有理。”
也就是说,徐大姑娘和中宫这边的缘分浅薄呗!
既然说到缘分,三岁孩子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合则聚,不合则散。
“莫非贤侄另有高见?”
徐梦熊步步紧跟,毫无退避之意。
若萤知道,今天若是不能给出个明确的答复,这老狐狸怕是不会放她离开。
“后宫主事众多,品秩再高,说到底,都是天子的臣妾。后宫的奴婢,虽然微不足道,但只要心存大义、懂得忠君守节,任何时候都不会迷失自我。当‘小我’与‘大我’发生矛盾,该作何取舍,岂不是一目了然?依愚侄所见,这样的道理,相信大姐姐一定是明白的,世伯无需过度忧心。”
徐梦熊的整个人瞬间就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光,闪闪发亮:“听贤侄这么一说,老夫心下顿时豁然开朗。这大概就是商贾之人的通病吧?只知算计眼前得失,却望不到长远的利益。目光如此短浅,实在是惭愧、惭愧哪!”
若萤正色纠正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当局者迷可是千古圣训。是人都免不了会有这样的毛病。能够高高挂起、谈笑自若的,只有事不干己的外人。”
徐梦熊频频点头,神情欣悦,显见是除去了很重的一块心病。
当此时,若萤实在说不上自己是该叹、还是该怜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宫中孤军奋战、如履薄冰的徐大小姐!
她承认自己刚才打了个马虎眼儿,但这是她能够给出的最大的让步与许诺。
她不会出面奔走相助,但愿徐家人足够机灵,能够圆滑地利用起这一层层云苫雾罩的关系,在为自身谋求到利益的同时,也能够保护好这张网上的每个人。
你好、我好,都不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离开徐府的时候,腊月不得不抱走一个大包袱。
徐夫人搭着若萤的胳膊,一直送出大门。
“回去告诉你娘,就说老太太惦记她。几时空下来想要出来散散心,记得写封信来,这边好安排车马下去接。来的时候也不要捎别的,就你们地里出的干豇豆、茄子干、黄瓜干、萝卜条子什么的,捎点来尝尝新。尤其是你弄的那个番柿子泡白菜,千万记得给我们留一份儿……”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面对这种近在眼前的别离,总是要比常人脆弱些。
徐夫人就是这个样子,说着说着,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若萤少不得安慰她道:“过一阵子侄儿便要上来读书。若是伯母不嫌吵闹,若萤得空就过来讲故事给祖母、伯母解闷,如此可好?”
徐夫人顿时破涕为笑:“说好了?伯母知道你忙,别到时候忘了这茬儿才好。”
“若萤不敢。伯母如果信不过侄儿,就请蔡妈妈帮忙记着就是了。”
边上的蔡婆子便笑得见眉不见眼,连声称是。
两下子挥手而别。
若萤坐上凉轿,接过包袱放到腿边。
腊月放下纱帘,前面的轿头儿高唱一声“起——”
轿子便吱嘎吱嘎地往前去了。
腊月手持大蒲扇,半遮着日光,脚下如飞,寸步不离地跟在轿子一侧。
他心下有些紧张,因为他看出小主人的神色有些异常。
应该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吧?腊月不敢问,更加猜不到原因。
四爷并非那种自寻烦恼的人,也不会为了成全别人而牺牲自己。那么,也许不是徐老爷为难四爷?
“腊月。”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忽然响起呼唤。
“四爷,小的在呢。”
“你说,四爷我是不是有些时候过于冷漠了?”
“这个……”
腊月语塞了。
这话怎么说呢?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若萤隔着纱帘瞟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那应该算是她的心事,即使是最近的人,也不想与之分享。
与徐梦熊的会面,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王世子,想起了蝠园的所见所闻。
曾经以为,那些见闻都是偶然的,而今想想,却并非如此。
王世子与李祥宇和庄栩等人,在谈诗论画之余,也会议论政事。她就住在里间,外间他们的说话声,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打嗝、叹气声,也毫无阻碍。
朝报按时送到她的床头,每一期,她都会很仔细地从头看到尾。从字里行间捕捉朝野的风吹草动、窥探时势的风云变幻,而这些,是寻常人根本无从知晓的机密。
不论是王世子有意无意,这些消息对她而言,都是莫大的收获。
这声“谢谢”虽难以出口,但却成为她欠他的又一笔债务。
因为亏欠,她没有道理对他横眉竖眼。
做人不能太吝啬、太苛刻,要时刻牢记“失道寡助”的道理。
回到袁家,还未到午饭时间。
出人意料的,金玄居然也在。和朴时敏两个坐在树荫下的草席上,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西瓜和热茶。
金玄守着一堆西瓜皮,正用热茶水漱口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