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揉搓着手指,没有抵触之意、却也没有顺从之感。
她知道,他仍旧心存怨怼。尽管面上淡淡的很正常,心里头却有一丝期冀,希望她能够给予更多的诚意与安抚。
再多、就该让表姑娘睡不着觉了。
她用另一只手轻抚在他胸前,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催促他:“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就得出发,晚了,顶着大太阳赶路实在是遭罪。再拖延下去,黄师傅急得嘴上又该起燎泡了。今年的蚊香都还没有开工,到时候,怕是难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静言略显慌乱地捉住她的手,紧紧抟在手心里:“你也不要熬夜,对眼睛不好。”
“不怕,我有眼镜呢。”
“那个太沉了,戴得时间太久,会压塌鼻梁的。那也算是一种破相。”
“是,破相的话,这辈子的命运都会跟着改变。”
若萤抽回自己的手,微笑着看向一旁的郑依依:“成亲的日子定下来的话,记得告诉我。我也好提早给你准备贺礼。”
静言默了一下,轻声道了声“好”。
转身之际,依稀听到身后飘来一声叹息。
他不由得为之心神一颤,却又疑心是自己听差了,那只不过是夜风吹过的声响。
他有所不甘地回过头去,却见若萤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他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究竟因何失落。在他和她之间的那段路程,仿佛有千万里之遥。
这种错觉令他莫名地惶惑、悲伤。
也许,他只是想要她的一记回眸,哪怕是最无心的回头也足以填满他空落落的心怀。
可是没有。
她走得是那么的潇洒,就如同舍弃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地轻快,一如夜里悠然绽放的昙花。
“我有点饿了……”若萤紧了紧朴时敏的手,“时敏要不要吃东西?上次带你去吃的那家的烤肉还记得吗?这会儿应该刚刚出摊。”
“去去去!谢谢四爷带小的们开荤!”
朴时敏猛点头的时候,腊月和北斗早就一哄而起了。
“四爷,小的们能要一壶酒不?”
腊月得陇望蜀。
“外头的酒不好。”若萤道,“我记得姨妈这次不是送了两瓶葡萄酒吗?你们俩要是不嫌麻烦,家去取了来,咱们开一瓶尝尝新鲜。”
“不麻烦、不麻烦!”腊月忙不迭答应着,转而叮嘱北斗,“好生照看着四爷,我去去就来!”
北斗拍着胸脯,豪气干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倒是你,慢着点儿,小心绊倒了打破酒瓶、祭了天地。”
“不消你说。那么金贵的好东西,能磕掉我牙、也不能毁了好酒。”
……
蝠园。
靠在罗汉床上的朱昭葵手握一卷游记,神情专注却迟迟不翻一页。
当此灯昏人定之时,外间的些微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脚步簌簌,朱诚裹着一身的花木清香进来禀报说,东方十五回来了。
朱昭葵眉头微蹙:“这么晚?出了什么事么?”
朱诚讪讪道:“没什么事儿。四郎领着朴公子几个出去吃烤肉,又喝了酒,听邻桌的人吹牛吹了大半日。四郎喝醉了,是腊月背回袁家的。一直等他们安全进了家门,东方才回来。”
“无缘无故的吃什么酒!”
而且还吃醉了。
上次她扮回女装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没能捞着瞧见她的真容,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会儿又喝醉了,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番旖旎景象?
可惜他又错过了。
说不懊恼是骗人。
朱诚就有几分闪烁。
朱昭葵原本就有气,看他这个模样,便恨不能一脚踹过去:“胆子肥了是不是?敢背着爷作怪了是不是?”
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朱诚索性横下心来:“东方说,柳公子今晚去找四郎了。那位表姑娘也在。几个人一起出的门,逛了会儿大街,然后……然后就遇上了醉南风的君四……”
床上的人陡然绷紧了身体:“然后呢?”
朱诚吞吞吐吐道:“四郎受邀上了马车,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至于车里面说了些什么,东方当时离得远,并不清楚。”
“她的脸色可好?”
朱诚想了想,不太敢确定:“应该还好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东方也没说,估计没什么事儿。”
朱昭葵沉默了片刻,幽幽道:“她就是那个脾气,就算心里头天崩地裂,外头也看不出来。”
“依小的之见,爷大可不必担心。大庭广众之下,谅那君四也不敢怎的。有道是今时不同往日,四郎而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真要是出个意外,不光学里会重视,就是官府,也得正儿八经地派人来调查。再说了,那个君四不是安平府的人吗?兴许是侯爷有事儿要交代给四郎。”
说着,他悄悄抬起头,朝上瞟了一眼。
本来是个小动作,不料却正好给逮了个正着。
朱昭葵便骂了句“混帐东西”:“你胆子真是够大了,连主子的心思都敢妄加揣度,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揭竿起义了?”
朱诚娴熟地跪下去,连呼不敢:“爷您可真冤枉死小的了。小的只是在想,侯爷总是有事没事地找咱们的晦气,这次,安平府又帮了四郎一个大忙,万一四郎给笼络过去,以后帮着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