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红蓝倒吸口冷气,哑声问道:“是谁的?”
“是谁的并不重要,这件事、这口黑锅,我们已经背上了。”
这才是迫在眉睫问题。
红蓝沉重地点头称是:“三老爷打一开始就不承认,还好些。之所以没能坚持住,是因为连三老爷自己都没有底气否认。而这,也恰哈能够证明策划者的深沉。一步步,咱们俱在别人的网罗中。”
“所以说,钟氏能够长盛不衰,正得益于这样的人才。”若萤的笑容里殊无暖意。
“四爷打算怎么办?”
“想听听红姑的意见,毕竟你经的事多。”
“自然是不能落人笑柄。”红蓝沉吟道,“清夏眼下这种情况,稍稍一点闪失,于大人和孩子而言,都是十分危险的。她再多不是,毕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面,咱不能苛待她。”
“这是自然的。三房历来都不是刻薄的人家。”若萤转过头来,幽深的眸子中,除了黑暗,再看不到别的,“这么说,你能保证她的安全?”
红蓝躬身道:“四爷放心。这点事,难不住奴家。”
“那就好。如果觉得为难,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而且记住,这种事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奴家明白。”
“那么,你是否已经有了主意?”
红蓝趋前半步,低声道:“愿听四爷差遣。”
若萤拈起桌上的一管毛笔,在指尖飞快地旋转着。
这个小动作非常具有魔性,仿佛能够将人催眠。
红蓝赶紧挪开了视线。
“听说凌霄花有个别称?”
红蓝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凛然道:“是。”
“那么,除了好看,这种花也是有用处的,是吗?”
“不错。就如四爷时常教导的那样,李生道旁,因苦而存。天底下没有没有用的东西。”
若萤表现出了丝丝怀疑,微微抬起的下巴,让红蓝看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固有的一份天真。
“善恶往往只有一线之差,这个分寸如何能够把握好,考验的是人的智慧。”
红蓝便自信地微笑起来。
她已然听出了小主人的弦外之音。
这哪里是单纯地跟她讨论学问?分明就是要她一个决心和态度,要一份胸有成竹、出师大捷。
于是,红蓝更加柔声道:“别人不知道,四爷难道忘了奴家的出身吗?黄师傅跟前不敢说是里中行家,但是这些小事上头,奴家的自信还是有十分的。”
“除了结果,时间、过程、分寸,相信红姑定能做得漂漂亮亮的。”
“奴家、定不负四爷厚望。”
谁也想不到,说这话时的红蓝心头雀跃着的是怎样的一种亢奋。
那是死去的胭脂所残存的希望,是终于等到阳光渗入到地狱的狂喜。
她很清楚,面前的这个少年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她,但是她丝毫无怨,因为在她的骨子里,很久以前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她要复仇。
很久以前她就曾立下誓言,一定会利用活着的机会,为死去的另一个灵魂出一口恶气。
今天,她终于等到了。
终于能够出手的她禁不住血脉贲张。激动之下,涌动着一股雄浑的敬畏。
她回想起了四郎救她之初曾说过的话。
四郎不是菩萨,之所以救她,无非是觉得她有用罢了。而她的用处是否能够发挥出来,则完全取决于救她的这个少年。
从未有一刻,能像眼下这般令红蓝感受到深深的惧怕。
这个少年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无数的人。每个人的动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食物。
只要他想要,就能够做到这一点。
院墙下的伫立,看似风平浪静,其下却早已酝酿好了一场生死去留。
可悲的是,被锁定了命运的人却丝毫不知情。
红蓝深深地折腰,既是向对方作出进一步的承诺,也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敬畏:“四爷放心,一切都会很快地恢复到从前的平静。谁的人生没有意外呢?”
而若萤却迟迟没有反应。
“时辰不早,四爷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射箭。”
灯下的人默默点了下头,却在红蓝即将出门的时候,幽幽地开了口:“红姑,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红蓝默了片刻,回答道:“四爷息事宁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你当真这么想?”
“红蓝从不敢将四爷当孩子看待。如果按照大人的想法推断,大概便能明白四爷的心意。四爷这么做,可谓是用心良苦,不但解决了丑事,更维护了一家子上上下下的颜面。但是这种事,别人不知道,所以四爷的好,没有人能体谅。一想到这些,红蓝心里颇为四爷感到难过……”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自扫门前雪罢了。这个家,当真龌龊的很。生于淖泥,终究不免要沾一身的脏。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累。很是怀疑老天爷的用心,安排我生于此、长于此,或许并非厚待,而是惩罚。或许上辈子我犯下罪孽,所以此生才会经历这些。我常常想,如果能够像腊月那样,该多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天做被、地为席,天南地北随遇而安,其不自在?怎就要摊上这么多的破事儿呢?”
红蓝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心下莫名地有点慌,就好像即将失去屏障一般。
“四爷是说笑的吧?这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