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后退了一大步。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敏捷,汪大胖和碌碡收势不住扑了个空,当即摔了个大马趴。
几乎就是一抬腿的空当儿,本来完全占据上风的一方,忽然就折戟沉沙,围观人群的惊呼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钟若英愣怔了片刻,旋即,目光阴沉地投向四周。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有人躲在暗处阻止了他这边的突袭。也许是使用了弹弓之类的东西,刚才电光火石的刹那,他分明听到有坚硬的东西掉到地面上的声音。
但现场地上并不见什么异物,如不出意外,他听到的异响,应该是小石子儿发出来的。
就地取材,几乎不动声色,不得不说,发射暗器的人手法相当高、力道把握得相当精准。
单看汪大胖和碌碡两个人的反应便知,敌人击中的是他二人的环跳穴。
很显然,出手的不止一人。
难怪从一开始,钟若萤那厮会那么悠闲,敢情是有恃无恐。
看来,自己今天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他不禁暗中咬碎了牙齿,偏偏对面的人还在火上浇油。
“有道是实话好说、就是难听。不管大爷爱听不爱听,有些心得体会,兄弟还是想跟大爷交流交流。四郎比大爷早出来两年,对这儿的风俗人情,知道得要比大爷多一点儿。出门在外,要紧的就是戒骄戒躁,千万别自以为是,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夹紧尾巴做人才是正经。就像四郎我,几曾跟谁炫耀过?”
她说得煞有介事,旁观者只知道听声辨理,哪里知道什么隐情明情?听她句句在理,不由得纷纷点头称是。
这情景落在钟若英眼中,直是如芒刺般难以忍受。
“规劝”完了主子,若萤又转向汪大胖:“看在亲戚的份儿上,在这儿给你提个醒:钟家已经与老鸦山结了仇,所谓前门失火、殃及池鱼,谁也不敢保证逆贼是怎么想的。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想要给钟家来个杀鸡儆猴,到那时,你们可别怪我没有提早打招呼。”
碌碡生来就是个榆木脑袋,自是听不懂若萤的警告,但是汪大胖不同。他人虽然混账,脑子却好好的。
从小就懂得以武制人的他,对于比自己强横的人充满着敬畏。
在他心目中,“老鸦山”三个字,代表的就是血淋淋的无情杀戮,与他平日里的行径根本不是一个水准。
他不由得就矮了三分。
钟若英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不过是危言耸听,就能从小把你糊弄到大!你就这点儿出息?”
若萤闻声笑道:“既然这些都当不得真,那就跟大爷说件真事儿。大爷还不知道吧?老鸦山匪首孟仙台腿上的伤,是我弄的。早在几年前,兴许老鸦山就瞄上钟家了。”
此言一出,钟若英浑身一颤。
“所以在这儿奉劝大爷一句:你不喜欢兄弟不要紧,千万别以偏概全、不当回事儿。人怕出名猪怕壮,咱兄弟几个越是出息,别人就越是在意。倘若不老实做人,心里存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念头,难保不会遭到报应。大爷以为若萤说的可有道理?”
说到这里,若萤换上了轻松愉悦的表情:“不说这些吓死人不偿命的事情了。既然赶巧碰上,若萤顺便给大爷道个喜。也不知道伴读那边送出来消息没有?其实也算不上多么了不得的,不过是机缘巧合,咱家六姑娘给贵人看上了。府学教授严先生,大爷是知道的。曲阜大儒、前国子监祭酒严老先生之子,其夫人的出身,想必大爷不甚了解,乃是提学官丁大人的亲族,与鲁王宫也沾亲带故。就是给这位夫人看中了萌儿,给认作了义女。”
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钟若英几招架不住。
若萤没有错过他面上的惊愕。
钟若英心再狠、手段再辣,却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大行小人之举。自幼读书的他,终究还是受到了教条和时下的限制。
“脸面”二字,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跟街头的流氓混混岂能一个德行?
这一点,他比不过若萤泼辣。
在人前,他需要保持体面,但相比之下,若萤更能放得开、脸皮更厚、口诛笔伐的实力更强。
钟若英相信,面前的人是故意在刺激他。记忆中也好,世人口中也好,拼命四郎哪里是个话多的人?一口气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激怒他而已。
固然,这些消息很令他震惊,但是,既然知道对方的意图,为何还要傻乎乎地往陷阱里跳呢?
只要他无动于衷,生气的就该是对方了吧?
然而,他的心思却被若萤看透了。
能够瞬息调整好心态的人,无疑是个人才,可惜了……
不过不要紧,她还有招。
“大爷几时家去?还请把这个消息说给老太太、太太们知道。她们定会高兴的。自有幸去严教授府上走了一趟,若萤深感获益匪浅。真不愧是诗礼人家,就连家里的奴婢,言行都是不同的。若萤寻思着,回去后,要请老太爷个示下,把钟氏的家学办起来。让萧哥儿、鹏哥儿、鸿哥儿几个,甚至是家里的女孩子,都进去读书,习武读经、风雨无阻。空闲的时候,若萤也会倾力教授,相信定不会误人子弟。大爷觉得若萤这个想法可行不?”
钟若英冷嗤道:“教什么?教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教忤逆尊长、表里不一、阴谋阳谋?”
若萤从容笑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