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里,陈思琪拿起了电话,拨了王仲的号码,又立刻挂断了。
开玩笑的吧?怎么和人说啊?这不纯粹的扯淡行为么?
耿立武还说这是行规,这他妈什么行规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还今天就把文件改出来,王仲也不是你亲儿子,你说今天就今天啊?人家今天理你么?
陈思琪默默的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时钟一点点的旋转,心里觉得更加纠结。
四点了,快下班了,央企主管应该不会像自己一样没黑没白的加班。
不行,得尽快联系他。
可联系上他之后该怎么说呢?
万一冒犯了他该怎么办?
所有的后果岂不都要自己承担。
程思琪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电话。
说到哪里算哪里吧,这样纠结对病情极为不利。
“喂?陈经理?”
“王,王主管您好!”
“您好!”
“最近还好吧?”
“啊……还好。”
“好久不见了哈!”
“这个……昨天不是见过了么?”
“啊?是么?是啊!昨天……见过了哈。”
“啊……您找我……”
“这个,情况是这样的,关于这个项目的投标文件呢,是由我负责起草的。”
“啊……”
“我想听听您在这方面的意见。”
“这个……投标文件无非就是商务、技术、价格三大块……我想您在这方面应该驾轻就熟吧。”
“其实,文件已经起草完了。”
“啊……那好啊……”
“我主要是想……”
听筒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我觉得您是一个很直率的人,我一直也很欣赏您的直率,咱们有话能直说么?”
陈思琪做了两个深呼吸,吞了吞口水,道:“我想,能不能把文件发给您,先过过目?”
对面沉默了一会,说:“您觉得,这样合适么?”
“是有一点冒昧……不过这是我们马总的……”
“您是想逼着我违反纪律么?”
“不是,绝对不是,其实我们是想……展示一下诚意。”
对面进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看来这次真的冒犯他了。
他既不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
我要先挂断么?
除非我疯了。
可他到底什么意思?
到底要耗到什么时候?
这样太难受了。
比纠结更纠结,比尴尬更尴尬。
算了,我还是先挂了。
不行,不能挂。
可这样对病情不好。
就是现在发病了,你也不能挂。
电话上全是汗,都快从手心里滑下来了。
在它滑下来之前,你绝对不能挂……
“你发给我吧。”
“啊……什么?”
“我把邮箱给你,你发给我吧,我给你看看。”
那一刻,陈思琪感觉自己快流泪了。
之前对王仲的印象非常恶劣,现在忽然有了极大的改观。
虽然样子颓废了一点。
可是颓废的样子似乎更显示了他成熟稳重的性格。
这个样子好么,是不是有点花痴……
老天果真眷顾你,倔强的野蔷薇。
虽然……
你是个精神病患者……
发完邮件,陈思琪叹了口气,开始从网上搜索相关资料。
从症状上判断,自己应该有重度抑郁症,伴随一定程度的妄想症,还伴随间歇性发作的狂躁症……
太不靠谱了,哪有精神病人给自己作诊断的。
看看时钟,已经六点半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失去了正点下班的概念。
没办法,王仲早该下班了,他什么时候,由不得我,干等也没用。
关机之前,陈思琪最后查看了一次邮箱。
令他深感意外的是,王仲回复了。
她急忙下载了附件,王仲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意见,而是直接将文件修改好,发给了她。
陈思琪激动不已,可当她读完文件的时候,却觉得王仲的修改思路实在让人费解。
他没有增添技术要求,也没有增添服务项目,他大幅的削减了文件的篇幅,几乎删光了所谓文化,所谓深度,所谓体现企业地位与实力的相关内容。
最令陈思琪不能接受的是,他修改了价格,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了百分之二十的报价。
这是要闹哪样?
想让我们多赚点钱么?
他是如此慷慨的一个人么?
他真的是在帮我修改文件么?
他这分明是有意坑我的吧?
陈思琪揉了揉额头,疲惫和混乱让她觉得有些头疼。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冲动。
陈思琪拿起了电话,又放回了桌上。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冲动。
既然是耿立武的主意,那就拿给耿立武去看一看。
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耿立武的灯还亮着,人应该还在。
陈思琪将要起身,又坐了回来。
算了,还是等明天吧,晚上的时候,有点恐怖,不管对我还是对他。
算了,回家吧,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
明天再报给耿立武,再给老马看一看,看看他们怎么说。
陈思琪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整理好提包,走出了办公室。
耿立武的灯果真依然亮着。
不理他,赶紧走。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今天居然没有发病,陈思琪,好样的!
小陈,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