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再来找我。
李璟羡已经不记得第几次这样吼温贤了。
李璟羡不清楚温贤的心思,陈家出事搬离家属区后他便再没理睬过温贤,可温贤对他的态度却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李璟羡讨厌像条尾巴跟在身后的温贤,讨厌每当有倾慕者追求温贤,温贤便拿他的名字做挡箭牌: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叫李璟羡。
李璟羡想,自己没给过温贤这个权利呀,想开口反驳,可每每此时心底又会生出一丝虽被觉察却耻于承认的欢喜。
随着陈家那件沉痛的过往过去的时间越久,李璟羡拒绝温贤的那颗原本决绝的心也变得不再那样坚决。
温贤知道李璟羡不肯接受自己的原因,对李璟羡说:我们不要再去想世昱和我父亲,他们间的恩怨由他们解决,不管最后结果怎样,我们不要介入,不要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李璟羡看着温贤日渐憔悴的容貌,想到曾经骄傲的温贤抛开自尊一次次卑微乞求的模样,终于点头说好。
他承诺温贤会试着忘记陈家大姐死不瞑目的样子,试着与温远征相处,今后眼里和心里只看着温贤,想着温贤。
温情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两颗劫后余生爱着彼此的心还在怦然有力的跳动,李璟羡却食言了。
只因为陈世昱的一句话:哥,你得帮我。
那段日子李璟羡频频去温家探望温远征,温贤几次因看到李璟羡与父亲和睦相处的场景感动落泪,直到温远征获罪入狱,真相也浮出水面。
李璟羡匍匐在获知真相傻掉的温贤脚下,锥心啼血的说不乞求温贤原谅他,只求温贤放过他。
就当他死了,他会远远的躲着温贤,不让自己出现在温贤面前。若不小心碰到,他会以最快速度消失,只求温贤不要追过来。那样他会更加难过,更加自责,更加左右为难。
面对李璟羡的乞求温贤一语不发,直到李璟羡离开仍枯坐在椅子里。
那曾经神采奕奕的面容消失不见了,那灵动的双眸消失不见了,那不笑也自然上弯的嘴角消失不见了,这场劫难让原本的温贤消失不见了。
李璟羡不是不难过,告别温贤后连着三个昼夜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睁着眼,流着泪,呼吸着,疼痛着,不是没有后悔,但一切无法挽回。
当陈世昱来找李璟羡道歉时,李璟羡哭了。那是李璟羡第一次在人前落泪,他差点说出真心话,说他后悔了。
可最后,李璟羡还是故作轻松的告诉陈世昱没事儿。
温远征死后的一个月温贤来找李璟羡,要李璟羡陪她去父亲的墓地,李璟羡不敢拒绝。
温贤拜祭过温远征,起身后看着李璟羡问害怕吗?
李璟羡反问怕什么?
温贤指着温远征的墓碑说:怕我父亲。
李璟羡回答:人已经死了,有什么可怕的。
温贤便露出诡谲的神情说。
可是我害怕,这些天我从不敢睡觉,一睡着就会看见父亲,父亲说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引狼入室。
温贤的话让李璟羡毛骨悚然的同时感到无地自容,他打断温贤的话乞求着。
求你不要再说了,求你放过我吧。
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痛苦。
温贤依了李璟羡不再说下去,随后告诉李璟羡自己明天便会离开冰城,去大哥所在的医院做康复治疗,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
李璟羡想起温贤大哥是精神科医生的事儿说也好,他也非常忧心温贤。
回去的路上温贤说了身体状况,很糟糕,从温远征被批捕后,温贤便开始依赖物入睡,且剂量越来越大,现在即使服用安全剂量的上限也无法入睡。
大哥提到或许对我使用催眠疗法,你懂催眠术吗?
温贤问。
不懂。
李璟羡老实作答。
温贤说自己懂得一点点,也曾在大哥的医学文献里看过相关文章,基本的手法便是强烈暗示,并利用患者自身记忆,情感,等系列刺激,令被施以催眠的患者大脑皮层对这些信息进行消化整理,很多时候患者便在这过程中做出对己有利的判断,如释怀过往,放下仇恨,原谅自己。
你说,大哥会给我怎样的暗示?
李璟羡茫然无知的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温贤苦涩一笑,开口回答。
大哥会反复告诉我,父亲的死与我无关,我不是刽子手,而我的潜意识里也是这样希望的。所以催眠治疗对我一定有效,久而久之我会放下包袱,又变成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
温贤说话的同时,泪水溢出眼眶。
李璟羡僵立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我恨你。
终于再无法控制情感的温贤上前一步,边捶打李璟羡的胸膛边凄声哭诉。
母亲在我九岁时便去世了,我是父亲一手带大的,可是为了你,我几乎与他断绝关系,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啊,所以只求你不插手他和陈世昱间的恩怨,你明明答应了我为什么食言?
温贤哭喊的同时,双手紧紧的抓住李璟羡的身体摇晃着。
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
那天温贤伤心欲绝的哭喊着,直至最后昏倒在李璟羡的怀里。
李璟羡就那么一路紧紧的抱着昏厥了的温贤缓慢的走着,他并不急于抵达温家,因为一旦到达目的地就得放下温贤,天知道他是多么不愿放手。
我还有一次因为不愿放手而不急于抵达目的地,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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