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
祝蒙心神激荡之下，竟然手一抖把茶杯失手滑落在地！
作为一名官场老手，本来万不应该出现这样最低级的失误，可是……
韩默抛出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
诱惑太大了！
如果把这道可以使山崩地裂的“神雷之法”献给皇帝陛下，将会如何？
祝蒙想想都心颤啊！
陕州远离京都，或许如今朝堂之上的形势祝蒙不太清楚，可要是问如今圣上最想看到什么，这个有谁人不知？
就像方才对面这韩姓小子问的，当朝如今这“大中祥符”的年号如何而来？
前年春正月乙丑，有天书降于宫中承天门，圣上闻讯率百官迎取天书，启封，发现天书所写乃是宣示当今圣上治国有方，彰显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都是这么说的。
于是，圣上遂顺承天意而改元，大赦天下，封禅泰山，声势浩大，举世皆知。
在此之后，似乎是顺应天意以为照应，各地也纷纷有祥瑞出现。
去年清河县有一农夫在河边挖出一块长满绿毛的石碑，唤来众人清洗后观看，发现上面满是蝌蚪文字，后有通识异文之人解读碑文，大意乃是此石碑埋于上古，千年以降，必会在四海升平之时现世云云……
州府上报此事，圣上着使者亲临清河县，运送石碑回京，并大赏发现石碑的农夫，由于身份限制，没有封官赐爵，却也是赏下良田百亩，金数千。
后又有诸如此类的种种“神迹”在各地被发现，或是石碑，或是佛光，或是星象，一时之间似乎满天下的祥瑞一起冒了出来，如果你的家乡没有出现过一两个这样的祥瑞，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海聊。
祥瑞太多，自然就不稀罕了，赏赐渐渐变得少了很多，可直到如今这样的“祥瑞”都仍然偶有出现，也是真的乐此不疲。
今年年初，有河内府士人、父老、僧道一千二百余人集结，言称后土娘娘显圣于汾阴后土祠，恭请圣上依照前年东封泰山之礼西祀汾阴。
虽然如今圣上到底西祀与否还未确定，可是已经降下旨意，免除了汾阴境内三年间的一切赋税。
帝王心思，最是难测。
然而把近几年来发生的这些事情综合来看，传达出来的信息再明显不过——当今皇帝陛下文治武功圣明贤达，顺应天意统御万民，如今天下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这就是如今大宁朝堂之上的一股迷人风气。
在这样一种各地方官员纷纷奏称有这样那样的祥瑞现世的环境下，陕州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祝蒙虽然调任陕州任上不久，但是他也是知道其中情由的。
因为陕州是寇准当家。
寇准虽然被贬，但是他自然知道这样一股大宁上下争相献瑞的闹剧是怎么回事，心中明了，自然不肯跟着掺和，虽然被贬偏安陕州，他仍然不屑于做那样的事。
所以陕州上下自然没有出现过什么祥瑞的说法，就算有个别官员有这样的小心思，也不敢在寇准手底下触怒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所以陕州至今没有出现过石碑、泥人、天象什么的东西。
可是这次不一样啊！
祝蒙的手止不住地还在颤抖，他清楚韩默抛出的这道“神雷之法”多么惊人！
这可不是外面那些烂大街的“妖艳贱货”！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能把山石崩碎，能让人马皆惊，堪比惊雷轰劈的手段！
这样的手段如果可以掌握，如果可以复制，那么上报天听后，将会是多大的功劳政绩？！
那些“妖艳贱货”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皇帝陛下自己也都心知肚明，表扬一番传着说说也就算了，最终又有哪一个是真正能随时摆上台面让大家来见证的？
你说碑文是这样写的，可我们怎么看都觉得它根本就是三岁小儿胡乱涂抹的嘛！你说你见过佛光，可我们没看到过啊！你说你夜观星象卜卦推算，我们也拿着一样的星象仪待在同一片天空下，怎么就算不出来有什么异象？！
所以到处都这样子说，可没有一个是能够服众的啊！
可是这“神雷”不一样！
它同样具有强烈的神秘色彩，同时又是真的威力强大，既符合如今的“大政方针”，又能够真正的掌握运用，能够拿得出来！
换句话说，这东西能给当今圣上亲自主导的这出“天降祥瑞”的说法提供最有力的证据！
终究是在官场一路摸爬滚打走到如今地位的人，祝蒙强行压下心中的激荡。
“韩公子所说，老夫确实也有几分听闻”，祝蒙老眼看也不看地下的茶水，若无其事地伸手抚着胡子，“不过这又跟老夫有什么关系呢？至于你口中的神雷之法，到底是真是假，老夫可还是一无所知啊。”
韩默笑笑，“祝大人不必试探，到底是真是假想必您心中自有判断，在下想问的只是，您，到底想不想要这神雷之法……”
祝蒙没有作声。
韩默接着说道：“事到如今，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想必祝大人也早就猜到了在下的来意，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确实是有所求才寻到祝大人，才有今天早晨城外的那么一出。当然，在下也深知，有求于祝大人，自然要拿出相应的报答来，呵呵，就如您所见，这神雷之威，可还入得了祝大人法眼？”
听到韩默的话，祝蒙低头不语，心中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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