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位敢死队员向日军发起了最后一次冲击,夕阳下,川西汉子们举起卷刃的大刀,挥尽鲜血,在战群中至死拼杀,一次次刀剑相击,一个个英魂远逝。凝烈的战斗中,一个弟兄被磕飞了大刀,武士刀的余势硬是劈进了坚实的肩膀,这位弟兄两眼血红,伸出一只手死死扣住砍进骨头里的刀刃,另一只手拉响身后的手榴弹,借着体重,短暂失神的日军军官被牢牢地压在身下,随后,一声巨响,血溅墙垣。
在战斗结束的时候,川军敢死队一百八十人,仅余十三人生还。
当时钟走到了第三道漆黑的方格时,川西男儿纷纷踏上了永不复返的归途,抵达战场的日军重炮兵联队架起了二百四十毫米的重型榴弹炮,庞大的攻城巨炮缓缓扬起了恐怖的炮身,在一声声摄魂的低沉闷吼中,砖石残块漫天飞舞,原本已是残垣的城墙在炮火中灰飞烟灭,到处都是被炸平的墙垣,满地都是散碎的土木石渣。
随着战斗残酷的延续,全师稀少的弹药被彻底打光,而全师那些老旧的枪械,几乎全部损毁。
时光啊,求您看看川军的兄弟们!看看他们拿的都是些什么低劣的武器!几十年前的老套筒,光绪年间的烂步枪,四川自制的破机枪,还没打几枪自己就先炸膛了!川军将士们啊,你们拿的这都是些什么武器啊!
不得已,川军弟兄们空着手抱起石头往下砸!也要把日军进攻的浪潮挡住!
用石头,去阻挡枪炮的浪潮,国军将士正是用这种无法言说的勇气,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为中华,为这个古老的帝国荣光,流尽了最后一滴贫瘠的鲜血。
密集的重炮弹群呼啸而过,伤痕满布的城墙在炮击中恐惧的颤抖,绝望的努力中,弟兄们捡起城墙上炸碎的砖石拼命往下砸去,而那些城墙下往上攀登的日军钢盔根本无法阻挡这种重击,不少日军士兵看见同伴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后,立即伸出胳膊,去阻挡那些从墙上砸下的砖石。
战斗中,死守在墙头上的国军弟兄早已是零零散散。忽然,在一发爆炸的重炮炮弹里,一具半截人体在气浪中飞了过来;
“瓜娃子,瓜娃子。”双腿都被炸没了的老兵十指插地,爬向了面前的新兵。
“兄弟!你咋了啊,兄弟!”新兵抱起老兵,把他的头靠在怀里,痛哭失声。
“瓜娃子,开枪,疼”老兵双手按在身体的,炸碎的内脏混着泉水般的血浆拼命的往外流,按都按不住。
“兄弟啊!”新兵看着自己的兄弟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煎熬仿佛在一口口的啃噬着自己的灵魂!
在老兵乞求般的话语中,新兵颤抖着拔出怀里仅剩三发子弹的手枪对着老兵的头部,而让他用这把从战死的长官身上捡来的手枪,亲手杀死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新兵怎么能下得去手!
“甭让咱受罪!开枪!朝他妈这开枪!”老兵狞厉的吼声中,新兵手颤巍巍的举着手枪,无论如何,就是扣不下去。
老兵猛地一攥新兵扣着扳机的手指,一声枪响,老兵带着笑,死在了自己兄弟的怀里。
新兵痛哭失声,“兄弟哇!兄弟!”
“小鬼子,我*你妈啊!”新兵举起手枪,对冲到墙下的日军官兵连连开火。
轰,一阵沙土散落,新兵浑身是血栽倒在地,栽倒在早已死去的老兵身边。
“兄弟”新兵伸着满是鲜血的手,一下下伸着,直到抓住了老兵的手腕,这才微笑着合上了双眸
下午三时,日军第10师团,第106师团,第108师团集结主力部队三四万人突破城垣,国军最后的防线失守。
国民革命军41军122师最后的诀别电在此时发出,“决心死拼,以报国家!”
司令部里,第22集团军司令长官孙震攥着电报,潸然泣下。
滕县县城内,川军师师部砸毁电台,烧毁密码本,全师幸存者追随着王铭章师长与日军死战街巷,刺刀肉搏,直到在城中心十字街口上,遭遇了日军的机枪扫射。
“中华民族万岁!”,被枪弹洞穿的王铭章将军,在艰难的呼喊声中,气绝身亡。
城破人尽的时刻里,大批日军冲进城内,所有受伤而无法行动的川军伤兵眼见突围无望,全体举起步枪,和冲来的日军死战到底。
当打光了最后几发子弹后,所有活下来的伤兵弟兄拉着手,大笑着拉响手榴弹全部自尽殉国!
后来,如此壮烈的讯息如风一般传出战场时,闻者无不泣下。
望着已是血火之城的滕县县长周同,决然对左右说:“全国失陷县城几百个,但还没有听说县长慷慨殉职的,我愿意死在这里,留一清名于后世。”
言毕,纵身跃下城楼,自尽殉国。
当蒋毅师刚刚结束休整开赴战区就得到了增援滕县的命令,全师在接到命令后竭力向堵在面前的日军阵地发起进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全部消失在磐石般的铁壁中,全师被日军阻击部队钉在原地,前进不得。
不久,滕县陷落,一二二师已连同长官王铭章在内,全师殉城的消息传到了正在试图冲开日军阵地的师部时,蒋毅和师部军官无不痛哭不止。
1938年3月14日,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上将军长王铭章将军壮烈殉国。在滕县的死战中,一二二师的西川男儿们,力竭战阵犹大呼杀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