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里已经被收拾过。桌椅聚拢起来靠在左右墙边,当中地上平放一具黄杨棺木,并无棺盖,唯有一卷黑色绸布散在一旁,想来是杀人者遮盖棺木所用。

婉宁迟疑着向前走了一步,想看无羌最后一面,又内心惶恐。上一次亲眼看见尸身是5岁那年,寒冬腊月,永兴街上的积雪与墙头垂下的白幔共成一色。

她那时太小了,身高还不及伺候她的嬷嬷腰部。嬷嬷佝偻着腰,牵她走出大门,又往外走了走。走地远了就没有安全感,她一边抓着嬷嬷一边回身,仰着脸看方才走出的府门。高高的匾额上是漆黑的大字,她认得那是林府。刚识字起祖父就教过,父亲是林,祖父也是林,她自己呢,是个小小林。可是这个“林府”上挂了长长的白绸,还有挽的很难看的花结。

婉宁突然就哭了。

牵着她的嬷嬷忍不住情绪,跪下紧紧抱住她,口中说道:“姑娘,没什么的。不要哭,不要哭。”嬷嬷这么说着,眼泪却比婉宁还多。周围的人也都跪下,以袖拭泪。

婉宁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一群人跟着自己流眼泪,她只是害怕突然有一天,林府就没有了。她再也回不去了。远远的有一群车马走过来,穿着极其难看地白色衣褂,连拉车的马都挽着白绸。婉宁突然转身往回跑,那堆白色越靠近她越怕。可是嬷嬷死死拽着她,即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也依旧固执地将她搂在怀里不让离开。

挣脱不得。婉宁惊惧地看着越靠越近地车马,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可那些人都冲她哭,跟她说:“姑娘,节哀啊。姑娘,保重啊!”

林婉宁一个踉跄,只觉得心口作疼。

芍药忙在跟前扶住:“这是怎么了。”身后地姜华也凑了上来,畏于老吴没敢伸手。只是隔着距离关切道:“姑娘别看了,小心吓着自己。”

婉宁皱皱眉,摇头道:“无事。”就要往前走。芍药还要拦,婉宁轻推开她道:“无羌大师是祖父故友,我总要看一眼,也好对祖父有个交代。”

芍药见拦不住,只得和与老吴跟在后边。

无羌已年迈,眉须皆白,表情似乎很平静,且目光所及之处并无伤痕血迹。想来被害时并未受什么折磨,应当是中毒或重物致死。

“方丈来了。”姜华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婉宁敛目,行了个礼退至一边。

方丈与几名僧人一同前来,看到尸身纷纷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婉宁侧颜向姜华看去,低声问道:“昨日的无悔师傅怎么不见?”

姜华温声说:“我一早起来就到饭堂了,也未见他。姑娘是要问他无羌师傅的事吗?”

婉宁点点头,正欲说话,只听方丈道:“什么时候的事?”旁边一名煮饭僧人回道:“今早就看见黑布蒙着了,只想着是哪位施主不懂礼,把行李带了进来。无悔师叔问了大家都说不知道,就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方便挪出去。谁曾想一掀开竟然是……是……”

婉宁与老吴对视一眼,佯装无事。

方丈问那僧人:“无悔此时何处?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是他同辈师兄,怎不见他的人?”

僧人紧张道:“不是师叔冷漠。是师叔说他知道凶手是谁,要趁早捉了来给无羌师叔偿命。晚了那贼人也跑了!”

方丈疑惑一声,“他可说凶手是谁?”

僧人摇头不知。方丈又道一声“阿弥陀佛”,“无羌来此十数年,精通佛法却待人谦逊,本不该遭此劫难。果然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无罪福。”

婉宁并不赞成方丈的感叹,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抓到凶手,不论人是否生来有罪,无羌大师都不能凭白遭此厄运。那无悔是最大的嫌疑人,只是一早就走了,想必再难找到踪迹。

婉宁不想再待下去,与姜华道别回了房。芍药看着自家姑娘在窗边坐了小半个时辰也不动,琢磨着也不是办法,想起都还没吃早饭,便悄悄出门去寻些吃食。

老吴进屋后见只有婉宁一人坐着发呆。走上前去叫了声姑娘。“寺里寺外都找过了,昨天送菜的老头和无悔都没有见到。怕走远了姑娘有危险,就先回来了。”

婉宁揉了揉鬓角,低声说:“细想一番,昨日遇到姜华的场景总有几分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的不是。”

老吴颔首道:“那姜华开口便是车上的姑娘。倒像是冲着某位姑娘去的。”

婉宁骤然抬头:“你是说,他劫错了车?”

老吴点点头,慢慢说道:“我们的马车并不是一般姑娘家喜欢的颜色,也未有流苏香包之类的挂饰。除非他能隔着帘帐一眼看出车内究竟,否则如何肯定的说车上有姑娘?细想来,劫财也不过是托词罢了。”

婉宁轻哂。眼波流转之间别有一番小姑娘家的妩媚。轻轻道:“看来这灵山寺,还有客人没到呢。”

老吴肃立一边,眼里满是认同。

“只不知是哪家的女子。”

“这无妨,多呆几日总会见到的。”

芍药很快端着一盘素食斋饭进门来。婉宁看了一眼,与昨日并无大差,懒懒的并不想动筷。想起姜华送来的食盒,不禁问道:“厨房还有夏饭吗?”

芍药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似惊惧又似愤怒,连带着无限感慨说道:“姑娘,你不知道呢!昨夜做出来的夏饭全部埋掉了!”

“埋掉?”

“是啊,煮饭的僧人说,无羌大师是食用了有毒的夏饭才


状态提示:第5章 中毒--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