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上乌云堆积,越来越厚,一杯倒黑暗阴仄的屋子里,大中午的已经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一杯倒疯一般的扯着强子的胳膊,嘴里叫唤着:“你让开,让开!我教训教训这个死彪子!”
躲在强子后面的傻根,点着小脑袋,嘴巴流着口水嗷嗷的叫唤,“坏人,坏人!”顺手拿起摆在身后脏兮兮饭桌上的两五粮液,从强子的腋下扔到了一杯倒的脚下。
“砰砰!”两五粮液碰到一起,扔在一杯倒的脚下,酒水顺着碎成破片的酒缝隙里汩汩流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的香气。
“哎呀呀,傻子啊,你是要了我的命啊!”看见脚底下到处流淌的酒和成堆的碎酒,一杯倒疯了似得,一头撞在强子身上,身后的傻根,随着强子往后倒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地上,身上粘上了好多的馊臭饭菜,随后哇哇的哭闹起来。
“叔,你怎么为点酒,就闹成这样!”强子气的脸通红,转身拉起身后嚎啕大哭的傻根。
“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能明白点事理吗?”强子擦拭着傻根身上的污垢,愤恨的对着一杯倒说道。“今天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看看为了酒,闹成什么样子,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我还怕别人笑话?”一杯倒瞪着红眼珠子,趔趄的走到强子面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有什么怕笑话的?离了酒,命都没了,我还害怕人笑话?”
“你个傻子,我这么个好闺女嫁给你,你连酒都不让我喝?”一杯倒转过身,对着傻根“啪啪”两个耳光,歪着脑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叔,你还是人不?”强子一把把一杯倒推到一边,抱着嗷嗷叫唤的傻根,“你看看你,有点老人样吗?”
“爹,你别折腾了,行不?你还想让我活不?”玉兰过来扶着一杯倒,眼泪汪汪的看着这不成样的爹。
“赔钱货,给你找个好人家,成天家吊脸子!”一杯倒砸吧砸吧嘴,鼻翼扇动着,使劲的嗅着空气中的酒香。“妈的,死傻子,把酒赔我,不然咱们没完!”说话间,挪动着一瘸一拐的腿,晃晃悠悠拿出傻根娘准备好的饭菜,手抓着吃起来。
“你嫁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我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杯倒嘴里塞的慢慢的,手上抓了一个鸡腿,又塞进了嘴里,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过上了好吃好喝的日子,你吊什么丧门脸子!”
吃的又快又急,一块肉卡在喉咙里,一杯倒难受的“嘎嘎”的干呕起来。
玉兰又羞又愤。羞的是自己怎么能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酒鬼爹,愤的是怎么自己的亲爹,为了点酒,竟然将亲情、脸面全都不管不顾,这么大年纪,成了个不着四六的无赖呢。
傻根往酒里撒尿、把酒摔碎,其实玉兰心里是有一丝畅快的,甚至是窃喜的。
为了酒,爹一脚踹死了娘,可怜娘肚子里未出生的妹妹;为了酒,一年到头的醉醺醺的,地里的农活不好好的干,家里喝的一穷二白的;为了酒,把自己嫁给了吃喝拉撒不能自理的傻子;为了酒,回门的闺女不好好招待下,守着强子的面发酒疯!
(2)
乌云越来越厚,厚厚的乌云里包裹着的沉重的雨滴,再也按捺不住,噼噼啪啪的从天空跳了下来,落到地面砸起了一个个的水泡,转眼间院子里已经是坑坑洼洼的水坑。
一边清扫着地面的玉兰,一边抬头看这下的正欢的大雨,“爹啊,你就少喝点吧。”玉兰头也不抬的对坐在对面撕扯着肉大口吃的一杯倒说。
“啥,你说啥?”一杯倒手里拿了一散装的白酒,白酒发出呛人的酒精的味道,仰头灌了一口,嘴里吧唧吧唧品了品,很辣,辣的舌头麻麻的,根本不听使唤,说话的时候,舌头一直是僵硬的,说出的话,像是嘴里含了个大枣,含混不清。
“我说你少喝点!”玉兰大声说道,手里正在打扫的扫帚使劲的敲了下地。
“你胆子肥了是吧?嫁人了,就以为我管不了你了?”一杯倒把手里的酒“砰”的一下放到桌子上,手指着玉兰,“滚,赶紧滚!”
玉兰恨恨的扔下手里的扫把,捂着嘴巴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倾盆大雨里,转眼不见了。
“叔,你好自为之吧!”强子脱下上衣,盖在傻根头上,抓紧傻根的手,“走,咱们回家!”
(3)
“哎呀,强子,下着这么大雨怎么回来了,你光着个身子别淋坏了!”傻根娘递给强子一条毛巾,赶紧把傻根身上淋湿的衣服脱下来,用毛巾擦拭着傻根身上湿漉漉的雨水。
“婶,玉兰回来了吗?”强子擦拭着头,着急的左顾右盼。
“啊?我以为玉兰留在他爹那里了呢?没见人啊,没跟你们一块回来啊?”傻根娘着急的团团转,“发生啥事了呢?能上哪去了呢?”
“坏人,坏人,坏人打我啊,娘啊!”傻根扑在娘怀里,指着自己的右腮,“打我啊,疼啊,疼啊!”傻根抬头看着娘,流着口水哇哇的大哭着。
“强子,这是怎么了?”傻根爹抽着旱烟袋问道。
“哎呀,可别提了,那个酒鬼叔!”强子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去找找玉兰去,别出什么事,等回来我跟叔和婶说说!”强子抓起一把雨伞,大步跑了出去。
(4)
能到哪去了呢?强子打着雨伞沿着路一路小跑,天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