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夫人的脸孔一片愠怒,淳于晴也不敢作声,惊得薄弱的身体在瑟瑟颤抖。林嬷嬷则迎了上去,道:“夫人息怒,可当心动了胎气!”
景夫人向着林嬷嬷的方向嗔目叱之,眼里迸裂出冷若冰霜的光芒,道:“你是不是去了西厢?!说!”
林嬷嬷一双老眼漫起恐惧的光芒,仿佛被景夫人看穿了自己的心似的。景夫人向林嬷嬷的方向指去,继续骂道:“你看,你看你的肩膀!你都把这些污秽带进来了!你还敢不认?!你是存心要诅咒我腹中孩儿胎死腹中吗?!”
林嬷嬷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肩膀一眼,只见肩膀之上并无景夫人所说的“污秽”,只因自己刚儿的确在西厢停留了半晌,因而心虚,所以疾言道:“对不……”林嬷嬷口中的“起”还未出口,身后便响起了一句话:“对不住,景夫人。”
林嬷嬷和淳于晴纷纷愣住,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只见一个丫鬟匍匐在地,额头上有晶莹冷汗轻轻滑落,微尖的下巴颤得厉害。她随手往肩膀一拂,一簇光洁晶亮得近乎透明的丁香花掉落在地上,化作无数花瓣,粉碎一地。
景夫人气得满脸铁红,继续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到西厢?我看若今日不教训你,我景家的家规也已经失效去了!”
林嬷嬷立刻走了上去搀扶着景夫人,好言道:“夫人别动气,只是个下人,何必计较,可当心动了胎气……”话音刚落,只见景夫人甩开林嬷嬷,林嬷嬷一个趔趄,便跌坐在沙发之上。
景夫人也没有回头,只背对着林嬷嬷说道:“取家法来!”话音一落,只见林嬷嬷脸色一变,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只觉心中有一团火燃烧了起来,狠狠地灼着她的心。
“夫人……不……”林嬷嬷还未把想说的话说完,景夫人便喊了一声,语气皆是不容反抗的凌厉:“去!”
林嬷嬷心有不忍,一脸难色,但终究是不能违抗景夫人的命令,转身取家法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取来了一个长形红色盒子,那盒子平平无奇,却隐约透露出一股瘆人之气。林嬷嬷双手把盒子恭敬地递到景夫人面前,垂下眼帘道:“夫人。”
“把它打开。”景夫人的语气平缓温和,却带有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
林嬷嬷怔了一下,抬起眼帘望着景夫人,只见景夫人嗔了林嬷嬷一眼,林嬷嬷只好打开了那盒子,在那盒子内的,竟是一条令人见之生畏的粗大藤条!那下人看了更是脸色惨白,连脸畔上那仅有的一丝血色也已经消去。
丫鬟连连叩头,道:“夫人饶命!请夫人饶命!我以后也不敢再接近西厢半步了!”只见那丫鬟的额头磕出了殷红的血珠,她也不觉一丝的疼痛,只一直叩头。泪珠在那丫鬟的眼底翻涌起来,从她眼眶滚落。淳于晴看着心中大惊,手心中渗出冰冷的汗珠。
景夫人双手交叉在胸前,悠悠地道:“林嬷嬷,你还愣在那里磨蹭个什么?”
林嬷嬷心中一惊,景夫人继续道:“帮我去教训这妖孽!”
彷如有一阵雷劈过林嬷嬷的心,她羸弱的身子一片颤抖,道:“夫人,我……我不能的……”
她手中的盒子“扑通”地一声落了在地上,只把一条粗大藤条被她拎在凌空之中。
“去!”景夫人坐落了沙发之上,拿起报纸来阅看,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林嬷嬷看着手中的藤条,颤然道:“夫人,我求求你……我,我不能这样做……”林嬷嬷的眼泪随着她脸上的茧子散开,跪倒了在地上。
景夫人嫣然一笑,艳丽的脸孔冷若冰霜,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低声道:“你敢反抗我?那我也只好对他……”话及此处,林嬷嬷的心中掠过一阵生疼。她知道景夫人的话中之意,便仿佛在顷刻间变了另一个人似的,站起来慢慢走到那下人面前,二话不说便往那丫鬟身上狂抽。
淳于晴惊呼了一声,以双手捂住眼睛,不忍去看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她仿佛已经感觉到绝望的气息,这只是她踏入景家的第一天,便上演了这么一台戏。只是,她惊惧之余,也在揣度着景夫人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而林嬷嬷为何会如此在意。
一条条殷红血迹从那丫鬟的衣服透了出来,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勇气去反抗,只像只搁浅的鱼在地上挣扎和□□着,那□□声是低微的,与她所受的疼痛很是不符,仿佛这已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淳于晴闭上双眼屏住呼吸,晶莹的泪水在脸畔上闪耀着。
“住手。”一句不愠不火的话徒然从门外传了进来,仿佛是一道黑暗中投进来的光芒,林嬷嬷闻声随即停下了手。
“她不过是个丫鬟,你即便是冲着我来着,又何必为难她?”一句话再度响起,景夫人也没有把视线从报纸移开。
淳于晴循那带有磁性的声音望去,只见眼前不远处的男子俊俏无比,脸上一轮精神抖擞,称之为再世潘安也不为过分。他站在灯光之下,光晕如依恋着他的俊秀,缓缓地如金丝绒般围着他的身体。
只是,他的脸孔隐隐透出寒若冰霜的气息。
他那双如落满星光的眼睛,有股摄人心魄的憾力。
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