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大殿后壁上的烛云壁画左右分裂,随后缓缓拉开,竟是一间暗室。待那烛云壁画凝定之后,其内散出紫金之光。
众人凝神定目,蹑影鉴是一个二尺余长的紫金色匣子,西尧昂手托九把一搾余长但形状不一的钥匙,待插进紫金匣后,匣盖猝然弹开。
盖子内里是一面金色古镜,紫色布帛上置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弹开的刹那间,镜光激射而出,最终落在大殿之外。
立时之间,殿内之众便已按捺不住。
西尧昂道:“良辰吉日不宜干戈,以缘觅宝方可助兴,这蹑影之光的落处恰为地宫的蜉蝣棋局,其内构造略有复杂,暗格密室较多。但终是有迹可循,谁人得之就看各位的机缘了。蜉蝣棋局为我西煞宫先辈遗宝,万望各位莫在其中运器动术。”
此言一出,殿内一阵嗡动,不过这“以缘觅宝”的说法,起码此时看来还算公平。
很快,大殿之内空空如也,连风林儿都被公羊客拉了出去,古扬心有疑惑,似是每个人都比自己通透许多。
举目望去,殿内只余西尧姬以及西尧昂兄妹,此外就是他旁边的青苍沚。
西尧姬缓缓站起,口中轻吟诗句,她一开口,古扬便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无论如何没有想到。
“年少牧白马,更事守长亭。
黎天寻露香,晚来闻蛙鸣。
结草伴姬行,浅醉不须醒。
且看浮云山,烟雨终化零。”
西尧姬读这首诗,听不出悲喜、闻不到起伏,像平川旷野,一倾而出。
但这不是平淡,更像是把情愫心怀压在垒土之下,把经年所历抛向九霄。
春去了、冬来了,柳绿了、桃红了,一切并不值得耿耿于怀。
可是人啊,要如何修炼才能做到怀中只有春去冬来、桃红柳绿呢。
古扬的脑海浮现出天水楼的那幅画,那个夕阳下的山坡,淡妆素颜的女子,靠在男子肩头,嘴角那抹幸福的笑。
“斯人终成故人,他的最后一刻是你相随?”
古扬躬身道:“是在下。”
“他可有说什么?”
“他读了那首诗,嘱托寻找牧遥。”
西尧姬昂头看着殿内大柱,良久之后才道:“那你打算如何照顾他?”
“殿下遗言,古扬不敢弃。牧遥一不可入朝堂、二不可行杀手,除此二事,在下愿毕己所能。”
“一派胡言!你根本不懂翎王之语!”突然间,青苍沚异常愤怒站了起来,“自古以来,子承父志无有异议!翎王虽去,但我一干老人不会就此罢休,以翎王才学,若无小人奸佞,何以至此下场!这般仇恨,其子岂能如市井人家!承翎王之志、安翎王之愿,才不愧英灵!”
“白马斋对翎王之心,在下钦之佩之,但古扬绝不敢逆翎王之语,请掌事大人莫要为难在下。”
“为难?在大宝面前,我白马斋性命都可不顾,何有思绪之量!”
“掌事大人,您定是与翎王投契之人,他一生背负太多,所谓大宝,何尝不是对你们这些老人有个交代?翎王之意,分明是不想其子也走上与他相同的路。翎王最后时刻,不曾唤过你们任何一人,而是将翎王令交给我这个局外之人,大人难道还不明白吗?”
听到“翎王令”三字,青苍沚顿时眼皮一抖,声音也缓了几分,“故人之事今人来做,无论怎样,必须扶持牧遥!”
“既然大人执意如此,不妨寻到牧遥再议此事,我定遵其本心。”
青苍沚冷道:“古扬,你莫以为老夫不知此次蹑影鉴是你对话牧青主的筹码,荆简力助与你,你是如何答应他的!”
“荆简行事,诸位谁人不知,在下岂有机会拒绝?”
“你!你怎可千人千面!”
“先生莫急。”西尧姬忽然起身,“我并未见过牧遥,亦不知其性情,翎王旧部其心昭昭,乃继翎王之志,牧遥若有心,当行匡扶,还望古主司费心。”
青苍沚一时哑然。
西尧姬又道:“不见牧遥皆是遑论,今有一言嘱咐古主司,他日见到牧遥,无论需要什么、遇到任何难处,请派人到西煞宫。”
缓声细语、字字清澈,但每当她讲到“牧遥”二字时,好似浮藻滞住了水流,像与礁石擦肩的颤巍。
在众人进入蜉蝣棋局不久,这门蹑影杀术已经真相大白,此术名为“绝尘亢”,是一门狂击之术,十丈之内奋烈长击,其速如蹑影。
然而入殿之人各个面色凝定,任谁都知惟有那把“绝尘尺”才能发挥出最强威能的“绝尘亢”。
沉暗静默之际,一老一少步入大殿。
但见公羊客一脸得意,连那蓬乱的长发都灵动了几分。
一脸懵懵然的风林儿随在其后,腰间别着一把腥红如血的尺子。
……
凌潇城,潇王宫。
潇国之潇,源自凌潇天池,此地四季瀑流、水光天色,被潇人看作“圣水”,永润万民、恩泽天下。
这便使得潇国的“水文化”是其它列国不能相比的,衣绣多清流、土木多波纹,农家器具亦有水之纹路,兵士甲胄多有流线,连杀手杀术也更倾于近战灵逸的方向。
潇王宫,更是水文化的大成之地,波纹石板,日光一映,好似踏浪而行。殿内大柱所雕水云栩栩如生,蕴纳绝顶刻工。多处可见瑞兽水麒麟石塑,水花翻覆,昼夜不息。
只是这日,风的势头更劲了些。卷起宫墙脚下的枯叶,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