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所把持的船坞工坊,朝中最大的受利者便是童尤,童尤倒台、家产被抄,连王上都保之不住。加之窦氏近来风声紧俏,各方势力频频暗流,要想在这翎国存续下去,除了开放船坞工坊已无第二条路可走。
接下来,以古木坊的工匠为班底核心,引入西煞宫的顶级匠师,一场规模前所未有的水师船舰工事在翎国南方如火如荼开展起来。
墨苏世家得到王命,成了“圣翎社”,册录翎王学著、汇丰生前功绩、广播天下臣民。
护国公府,湖心水榭。
打斗的痕迹犹在,远处崩碎的亭子还没来得及修复,湖水中的箭矢比鱼还多。
“古扬,你想证明时时刻刻都能杀我,现在又是哪里来的胆量坐在我的面前?”
“古某不会动将军一根汗毛,昨日情形都只是做给翎王看,好让平北与船坞之事顺利进展,还要多谢将军没有对侠客痛下杀手。”
镇定如太史瑜也被古扬说得苦笑了,“有人道,你能把是说成非、把曲讲成直,没想到是如此粗糙吗?”
“昨日之人,只有侠客三人是我的人,后来却是三族齐聚袭杀将军,只因整件事情前后相继便让将军以为那是一次统一的筹划。但请将军细想,如若古某想证明什么,焉能用古三族之人成为刀斧?”
太史瑜不由想到了那后来的三口赤刀,其间意志确实不同,也正是古扬的人挡去了那致命一击。
“护国公麒麟之体,为翎国之守佑,这对北方的意义全然相反,若是昨日真的得手,北望燎国必是一片欢腾。”
即便古扬说得莲花盛开,太史瑜对他的话最多也只能是将信将疑,此结已结、诸事不古。
“董中燎本名南宫龙城,是南宫家族经营三十余年的一步棋,那南宫家族对古某之恨将军不难察,纵然古某费尽心血,岂能得到他们一助?”
太史瑜拈着茶杯,缓缓转了三周,一语不发。不得不说,古扬此番话还是有些威力,但太史瑜已然先入为主,不论古扬说什么都认定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况且这是个深谙“心术”的人,保不齐一个神情便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一顿穷追猛打便忘了自己初始之念。
他以为一切将止于此,浑不知接下来的言辞是更利的刀。
“将军若还有疑窦,且看这座当年澈府,没有西尧家族如何攻的进来,将军不会以为,连西尧家族都要帮古某吧。”
这一言如石击浪,不再是古扬与他的纠葛,而是牵扯到牧遥。太史瑜心想,古扬千骑入宫,直捣王家威严,将那牧遥的执掌破散得分毫不剩,如此情势下,西尧家族该是怎样坏掉了脑子才会成为古扬的帮手。
“你此来,究竟何意?”
“平北。”古扬咬字锵然,“那里有太多不安定的存在,对你对我对翎王都是如此,而且此前为北上最佳时机,平了董中燎便意味着我们守住了整个西土。无须再念炽火关,只要重铸云亭一线,这西土依旧坚固。”
太史瑜双目眯起,“平了董中燎?洛国西境军的战力岂是儿戏?董中燎更是兵略之大家,平北岂是朝夕之工?”
“将军若不平北,如何彻底稳住护国军心,茫茫北土是他们的故乡,将军也曾许诺有朝一日必返故地,缘何此时犹豫不决。”
太史瑜看向古扬,他何尝不想平北,去做成那大雍千年未有之事,但他不敢离开这王都一日,背后都是刀,刀刀可见骨。
“将军脱不开身,古某愿意代劳,不如借我五万兵马,必平北复还、领西土一统。”
太史瑜捏住茶杯的手猛然一定,手背之筋骇然明晰,“你说什么?”
“此事已呈奏翎王并得到允准,古某只要五万兵马,愿与将军立状,不收北地提头来见。”
再次确认是五万兵马,太史瑜方才沉定几分,乍一说起动兵他确实有些紧张过度了。
五万兵马平复北地,好似百鸟挥翅移走沙丘,即便百世不出的“军神”也不敢立下此状。
已有王命,又是平北这样的大统之举,太史瑜断不会因为五万兵马相阻不前,不然无论在护国军中还是翎国上下,都对自己是不利的境地。
在古扬面前,太史瑜的心思不得不极尽活络,他甚至在想古扬会不会卷走这五万兵马逃遁。
可是想想他在翎国的耕耘,为了区区五万兵马离开这里未免太不符合他的格局了。况且,如果他真的携军马而去,何尝不是更理想的情形呢?
“王命为上,五万兵马随你调遣。”
“古某有一请求,还望将军允准。”
“你且说来。”
“风林儿的先锋军刚好就是五万兵马,在下想借此兵。将军知道,风林儿乃三生古坞之人,他的兵马对平复北地或有奇效。”
太史瑜诧然看着古扬,这等“自杀式”的请求让他分外惊奇。风林儿天赋奇佳,但这么多年来太史瑜对他的戒备从来没有减少,其一他与古扬关系匪然,其二便是他那三生古坞的身份,所以太史瑜才想把他调到南境,远离此后的南北征伐。
但现在,古扬居然要让风林儿带兵去反击他的亲属、故旧,在他看来古扬选了一个最不可能也是最难走的选项。
可是某个瞬间,太史瑜又对古扬此次北上有着一些期待,风林儿的天赋由他激焕,这个人更是拥有《钦子论》,他在兵略上的造诣应是会让自己开些眼界。
可那又怎么样,神厨无米、强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