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海上逃杀,骨头四人殿后。
他本名叫阿耶骨。
古扬早时便知他不是栖霞岛的人,而是从大海的东方来到栖霞岛。
侠客是个浪子,与古扬相见都是在望月湖,时长风是百月王的人,所以他们二人对阿耶骨很不熟悉,只是在逃杀时见过面,那时他还是个打扮怪异的小胖子。
相比之下,常居逸天府的木龙士、萧笙竹对阿耶骨就完全不陌生了。
对鹫山上,畅叙良久。
阿耶骨之变化天翻地覆,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白白胖胖的家伙,竟然变得骑着大象很协调。
“骨头,你怎做了这骨族大王?”
“我本来就是骨族大王,只是在栖霞岛的时候不知道而已。乍一回来还好,司王府虽然跋扈但也不至于明着来,可自从建了国,日子就难过得很了。从去年开始,司王府便不断对我们骨族施压,调转刀口吞杀夜族。”
阿耶骨很是无奈地望着山下,“古时我们骨族和夜族还有些牵扯,司王府找到簿册以此要挟,如若不助司王府,骨族也在劫难逃。我那些族人蠢得很,你看我都被抓到山上来了,他们还在等我下令。”
话到这里,阿耶骨叹了一声,沉定下来的他,隐约还能让人看到一些当年的神情。
“我在西渚的那些年,老族长去世,这些族人只用了十几年就吃光了老本,守着一座空山穷得没饭可吃,他们空有一身力气不知如何去用。骨族名声素来不好,安身立命要紧,我便延续起拿钱消灾的营生。”
古扬点了点头,逃杀之后能活下来的已是万幸,阿耶骨能有今日更是福星高照。不过古扬感受最深的是,此时的阿耶骨已不是一个人,他的那些族人需要他。当年的阿耶骨能吃能打、极是天真,他是逸天府的活宝,每次喝醉都会跳“雷舞”,引得满堂欢快。
果不其然,阿耶骨再度开口了,语气透着几分决然。
“老七,你我相识二十二载,栖霞岛时你待我优渥,派人教我读书识字,未曾低看我一分。海上逃杀时殿后也为报你之恩,纵死无悔,那重重往事无以细究,你我可否两不相欠?”
古扬道:“纵使再多优待,又哪里及得上以命护我周全,欠与不欠暂且不言,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和你的人杀了我五百族人,此事绝非可以排解,但我骨族杀夜影在先,此时便也就此作罢。老七,今后你我便不要有太多牵系,你回大雍也罢、去栖霞岛也罢,都与我无关。我有我的事,骨族如何活下去,这是我最应该关心的事。”
“骨头,你这是要和我划清关系吗?”
阿耶骨道:“老七,你之心念无人能及,定然能够理解我,换成是你,你能放弃你的族人?”
风倏然有些烈,扬起古扬的发,阿耶骨很怕古扬沉默,因为这家伙一旦不说话,不是盘算什么诡计就是要干一票大的。
阿耶骨还不知道的是,十几年后这家伙的嘴和当年已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骨头,你想怎样保全你的族人?是待在骨山不出来等待司王府的包围?还是冲出去与司王府一较高下?”
“你什么意思?”
“骨族不足万人,战力不足两千,这对庞大的司王府来说算得了什么?”
“老七,我骨族若不从司王府,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你选择晚死,对吗?”
阿耶骨微了微目,古扬之语确有道理,但骨族妄动立时便要消亡,若不对抗司王府,他相信还有转圜的余地。
“骨头,你觉得司王府最怕的是什么?”
“夜族。”
“那你有没有想过,司王府为何拿出当年簿册证明骨族和夜族的牵连?”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要利用我骨族!”
古扬微微摇头,“它不止想利用骨族,而是早已把骨夜两族划为一类,你再想想,这么多年为司王府做的事,一旦司氏做了大猷王,他会给骨族逃命的时间吗?于王权而言,没有比夷平更让人放心的事,强大的夜族都亡了,他们又怎会留一个骨族的隐患?”
阿耶骨正欲开口,古扬又道:“司岩昊明日便归,带着虚假的大王旗蛊惑大猷子民,不需半月,司夸鲁便要登临大宝,也同时意味着夜族陷入永夜。至于骨族还能存留多久,我想只能看造化了。”
“你这般与我说,想来是有阻止司王府的计划了?”
古扬微微点头,“骨头,你先好好想想要不要帮我,我保证不伤你一个族人。”
言毕,古扬缓缓走开。
“老七,若是走你的路,结局是什么?”阿耶骨问了出来。
“这大猷,夜族说了算。”
“那骨族呢?”
“骨夜本是同族。”
古扬离去后,阿耶骨一个人凝在了原地,此间心绪之复杂前所未有。他知道骨族生存的缝隙已经越来越窄,但他从前内心已有毅定,他当然不会与司王府对抗,只求骨族在骨山立命。
可古扬的那一句句话,越想越是尖锐,早死还是晚死,这结局如此清晰而惨烈。渐渐地,事情似又没那么复杂,无非是一个赌,赌古扬还是赌司王府。他记得栖霞岛时,古扬是最好赌之人。
入夜了,阿耶骨来到草屋。
“老七,我的族人笨得很,未必能帮得上什么。”
“骨族在大猷子民来看,乃是一帮不正常的人,而这件事情,越是不正常的人越好。”
“还有这样的事?”阿耶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