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登上城楼的是锦鱼,彩龙的七虹悬刀一直撑在她的脚下,第一根铁索垂落下来。
万万没想到,第二个乃是东方九万海,东方家族白羽轻弓射落城墙,密麻如梯直接将东方九万海送上。
瞬息之间,明夕堂蓝魇入隙,踏剑登楼,立足之时单臂一擎用铁索勾回蓝魇。七剑簌落,金锋烈也登了上来。西尧昂则更为简单,家族之人皆是金石大成,直将楔木置入墙体,被任何人都稳当。
数十条铁索垂落,各方高手急速攀上。
电石火花之间,这些人同时出现在城楼之上,对柴迹城守军来说只能是梦魇。狭窄的城楼难以容得大军齐上,驻军只能一批批自下而上攻来,可惜的是对这些高手并无太多消耗。
彩龙锦鱼不断地砍瓜切菜,时不时凝向不远处,那里黑光骤闪,透着澎湃无极的怒意,一招一式都让人动容。虽与那人交道不多,但每次见时都无比镇定,仿佛天垮地塌都动不得他半分。
但今时他们却看到了一个杀戮的狂魔,仿佛已不是他。诡异的兵器、迸暴的气息,这不是一刻可以酿就,他本就是个杀伐无极的人,也可以说这一切对他来说异常熟悉。
那不曾见过的凌厉招数,让兄妹二人不由对视。
轰——隆——轰——隆——
阿耶骨一人立在城门前,头顶虽无虞,但这重门后不知多少人在抵御。全身都是汗,只觉得骨锤的锤头都在发热。十万驻军,一切都在电石之间,早一刻捶开对这局势便不可同语。
即便数百高手入内,但对这城门的作用极是有限,城门之后是上万人的抵御,密集到堪比蚁巢。
好在周边三丈天地,阿耶骨可以自由发挥,他可以像一个淬火冶炼的匠人,把城墙视为铁器,一切就要看手中的这把骨锤了。
呼呼呼呼!
风中携着韧劲,脑海中皆是当年骨族大王的神勇气概,这时常以大象为骑的人力量岂是凡俗,城门的横栓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见此情景阿耶骨气焰再攀,渐渐竟有一种发泄的快感。这一锤荡去充斥天地的魑魅魍魉,俨然已是另一重心境。
阿耶骨展现着一股天地惟我的霸势,他的锤从未有过今时劲烈。似能挥去阴霾,如可回到故旧,这霸冽似曾相识。
轰——隆——
城门开了,没有丝毫的间隙,阿耶骨的身后千军万马势如雷霆。
风林儿心悦诚服,当真没有比这更快的办法了,但他知道这一招不是谁都用得起。
冲杀城门之后,大军左右分行,恰是将柴迹城的城主府团团围住。别看柴迹城只有十万守军,若真动起来十方天地,不知要将翎国军队拖到何时。而眼下,棋子虽有却无棋盘,一隅之内见真章,比的只是纯粹的战力了。
夺下柴迹城,再往北是玉梓城。过了玉梓城,王都之南便只剩下柳仙城。
孟三变的谍报网同样强大,东土的压力焉能不知,翎军不可过柳仙城,此城乃是王都的南大关,此城一破距离王都便只剩下一城。最关键的是,他不敢孤注一掷,更不敢赌谁先占据王都,那会让此前的所有运作都失去意义。
为了万无一失,他必会遣动那个一直让古扬担忧的势力——
东原褐国。
这也是古扬一直担心的地方,玉良袍极有可能逃去那里,兵行至此可称大捷,但还没有真正威胁到孟三变。若得柳仙城,不管翎国军队战力几何,孟三变只有回援的份。
甚至,柳仙城与栾国王都五百里的路程,是他最后的机会。
而只要孟三变撤兵,这后续的大开大合到底是谁说了算便不一定了。
东原褐国,巫蛊传世,听起来便让人毛骨悚然,连大猷虎狼都无法摆脱的东西,只要在这军中注入一分,便有可能一败涂地。
眼下东西忽有回应,太史瑜和董中燎都觉到孟三变的节奏缓了下来,他变得不敢太过深入。急迫的惟有北炎,红衣铁骑成功越过了沅水,与大猷杀了三日却未得到接应。
毕达呼一心复仇,将这西土全面瓦解,他要跨越疆场,打破所有当年束缚自己的壁垒。但孟三变不同,他有很多重要的事,但没有一件事比王畿安稳、社稷挺立更重要。他必须要留意东土,也必须保持能够回援的最近计划。
孟三变忽然意识到,东原对自己竟是这般重要,从前平楔如此,现今御翎也要如此。他这一心控制之地,竟随着天下大势的变化而渐渐不能施以强威。
只是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个他一直视为对手的人,想过他打南屿、想过要征西渚,但却没想到他在栾国南境登岸。
强者与强者之间,见招拆招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料以先机才是上风的基础。许多事情初识不觉得,但随着发展,你会发现曾经的一棵草会长成参天巨木,那时的一粒沙会累如磐石。
一切一切,要看东原。
柳仙城下,翎军扎营,西土节奏一缓,对古扬来说也是赢得了时间。
攻此城不应再是从前章法,柳仙城防御之力不可同语。而且两城下来,杀手损失很大,对方更是已经开始细密针对,再把这些人推上去未免太过寒彻了。
今夜刮着东风,古扬望着那无尽黑暗,不知何时可能就能虫蛊袭来,甚至根本不会让人看到它们的出现。孟三变至今不撤兵,俨然是将筹码压在东原上,北炎能够说动东原大破天狼关,东土各方之完整细密远非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