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翎殿内,一席尖利之语。
“无兵无权、无名无义,私营战舰、图屿惑疆,挟我翎国主将而去,使得护国公兵力不接,险危王都为累卵,此为祸国大罪!从前战马行太平道,列阵宫前,视王威如埃土,此人若归,朝堂上下仍是人人自危,国策所施魔爪横阻,何时能得清平!阻此人于南海之疆,纵然要承受其暗威,也总好过永夜噩梦!”
这人敢说,自是牧遥想说,随即他缓缓看向太史瑜,“护国公以为呢?”
立时之间,太史瑜只觉芒刺在背,身后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更是在这一瞬间殿内针落可闻。
“臣以为,此举不妥。”太史瑜毫不拖沓,张口便答了上来,“而且蒋大人刚刚之语,本公亦觉不妥。此次栾国并非败退,实为情势所逼,正是风将军与古扬的威迫才有今日之果。此次列舰而行亦非无名无义,那是携王书相讨南屿结盟之事。”
太史瑜话音乍落,这“蒋大人”踏前一步,声音洪亮,言辞烈烈,“那下官倒是想问一句护国公,八百舰、四十万兵,这岂是谈盟的架势?是那古扬早有预谋。再者护国公将那古扬与风将军并谈,下官想问,他在我翎国是何职位?如此大动干戈,置我翎国纲常于何地?”
言语咄咄逼人,百官窃窃私语,凝定者有之、叹讶者有之,更多在交头接耳连连颔首。
“我翎国承续翎王之统,执守大雍之名,乃为万民景仰,岂容螨蛭暗蚀!”
太史瑜皱了皱眉,“蒋大人,社稷是一兵一将攻来,不是你在这里高呼几句,栾国就俯首称臣。”
“所以我翎国才人人仰仗护国公啊。”
太史瑜炯目微眯,论及辞色远不如这些整日满口纲常礼法的老家伙。
这时又一人踏前一步,“王上,臣以为,万事之重纲常为先,此间所历臣斗胆以为我翎国已成畸形,任由其滋长纵然得了天下社稷,也非万民所愿。”
有人附和:“现在栾国大猷北炎都是残局,各方都需时日养兵蓄力,那古扬是海疆之人,又让大猷横向我国,此举将其驱在海疆,也免去蛮夷从内做患,不失为多得之举,臣以为可行。”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之间,朝堂嗡动。
骆百山、韩铸、徐懿按地不动,一个个暗眯神目,这朝堂确实改换了,足见这位王上下足了工夫。这其中有不少当年洛国之臣,从前这些人在朝堂上大气都不敢喘,今时却像倚了金玉之磐,个个气十足刚定。
骆百山极是轻微地摇了摇头,被韩铸、徐懿等人捕捉在目。
太史瑜深望了一眼牧遥,“王上,大军疲敝、伤亡众多,此值休养之机,如何去南疆挡那水师?水师乃我翎国军队,东土乍息便要相残?岂有这样的名义!”
牧遥道:“不止广大将士,护国公也需要静养,至于如何阻,本王自有办法。”
“王上英明!王上英明!”群臣齐跪。
太史瑜愤懑无穷,这才一年多的光景,牧遥便拥了自己的班底,那些人敢怒敢言、个个辞色锋利,长此以往,在朝堂上难有半分抗力。太史瑜更是知道,稳立朝堂只是第一步,那触角迟早要延伸到军队,而且牧遥得力干将不少,保不齐行那温水煮蛙,待要抗争时早已没有机会。
是夜,护国公府,湖心水榭。
太史瑜酒宴三人,分别是骆百山、韩铸和徐懿。
夜风不止,水灯飘忽,就连往日都有的莺啼也像被人捆住了喙。
四人都是当年洛国的王仕子弟,皆是寒门出身,骆百山入仕后接连引荐才逐渐有了后来的地位,想来太过久远了些,那都是快要三十年的事了。
今日朝堂牧遥之事让人深为震动,也领略了那牧遥的手段。当初洗去潇国旧臣,太史瑜动手、牧遥授意,本以为能给这帮王仕子弟一个交待,也更能让整个朝堂为己所言,便于之后的事。
可不曾想,牧遥借刀杀人,王仕子弟们又各怀鬼胎,被牧遥拉拢者大有人在。王有与生俱来的威严,也能给他们无人可及的好处,再加上一去三十年,这王仕子弟之间多少人隐忍、多少人隐藏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太史瑜看向骆百山,“太傅为重臣之首,今日一语不发又为何要赴此约?”
骆百山毫无不适,主动端起一杯酒慢饮了一口,“今日朝堂是王上谋划的一个局罢了,护国公兵权在握还有缓和的余地,但是我等几人不管谁站出来都要被针对,接下来的阴风暗雨难以承受,所以只能附议。”
太史瑜道:“那可不只是四十万兵力,八百战舰乃袭杀栾国之利器,不让古扬回来,乃是弱权之举!”
骆百山点了点头,“护国公能想到这一步可言幸甚,接下来猜得不错,就要进行大规模的兵马改制,护国公的地位虽然无虞,但这兵权会一步步削弱。最重要的是,护国公现在不能意气用事,此御栾国大伤元气不说,王上将募来的兵悉数加入禁军,禁军是他的底牌也是最强的战力。”
“兵马改制?他真的敢这么做?”
骆百山道:“从古至今、天上地下,王上怕的,只有古扬一人。他不但敢,还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集权,待有一日古扬归来,他便无所畏惧。”
徐懿道:“其实想来,今日朝堂的那一套也有其道理,礼法纲常那一套极占大义,于天下人更好言之。古扬在翎国的身份迟早会被他人针对,只是这一天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