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古扬彻夜未眠。
一个接一个人来到书房,有的受邀而来,有的受命而来。每一个走出这里的人,都流露出鲜见的凝重。
人们知道,“列朝令”之后最大的动荡要来临了。
五更天时,陪伴古扬的只剩一张七星棋盘,只是这棋盘之上,丝毫没有七星棋的章法,无数黑子堆在一起,众多白子到处散落。
酒画南街的一处庭院,此地酒楼临街,酒楼之后乃是一个百丈见方的院子。院中炉香正浓,旁边平躺着一把黑漆的羽扇。
柴珠也是忙碌了一宿,每个走出这里的人都携着一根拃余长的黑色羽毛,羽根羽杆上刻着颇难辨识的小字。
晨起,驭兽族越过毫无设防的赤珠城,一路北上不见兵马,直逼洛国王都碧洛城。洛国南境军悉数调回碧洛城南,北炎以“护佑世子”之名引兵南下,亦屯于碧洛城南。
可以说,眼下的碧洛城,是洛国有史以来筑成最为强悍的防线。
就在驭兽族越过赤珠城的时候,迟迟不开的天剑阁东口被迫打开。天剑阁东口是由地域所覆盖的棠国把持,一如洛国把持的西口,若无王令,此地犹如一夫当关。
早在雍平道打开的消息传来时,“天剑东口”便已成东方焦点,碧洛城有大雍的太子、长公主,有无数东方各国的贵胄名士,棠国遭到前所未有的口诛笔伐。
棠王心知,此关开一次难、开百次易,但当驭兽族大军真的跨过沅水的时候,天剑东口已不得不开。
五国义军踏开东口,以“攘夷正本”之名引兵西土。
然而,未及驭兽大军与碧洛守军交手,碧洛城西的高地上,突然涌现出大片腥烈的旗帜!
此旗之大,一丈见方,此旗之烈,仿佛阳光照在琉璃上,散着夺目的辉光。
二十三人,二十三马,每人背插两面大王旗!
几乎不由一个个“兽师”控制,猛攻碧洛城的驭兽大军猝然转头西行,一路开始追逐大王旗,一直追到了——
天剑阁!
此时,柴珠已然觉出不对,王旗大队出现的时间太早了。
“足足早了两个时辰!”柴珠眯起眼睛,“原来北炎大军是来防潇国的,但你真的以为这样的力量可以对付云水流逸的潇国王师吗?”
“而且,只要驭兽大军进了天剑阁,此战最大之利已在我的掌中,最重要的只是旗!”
改得了大王旗的时间,已让柴珠见识了古扬的手段,但好比丢了马鞍赢了战马,有了旗有了东进的驭兽族,已为全局定了基调。
这第一回合,不负当日晓之情理那般口舌。
东方义军与驭兽族在天剑阁相遇,只对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不支,且战且退。诡异的是,这期间只有棠**队在奋力抵抗,其余四国之兵都在全力护佑那带兵之将。
更奇的是,二十三个扛旗之人,居然毫无阻碍便穿过了五国联军,直奔天剑阁东口。
五国联军中,不乏一国世子、权臣后代,再度返回天剑东口时,守卫岂敢有丝毫阻拦。就这样,驭兽族大军尾随着五国联军,纵贯而入——
棠国!
……
“龙先生无需想得太过复杂,从追杀太子到引兽棠国,其间虽然波折众多,但东土之谋者只为了达成两件事。”
“何事?”龙翻云一来便问了众多问题,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从答起,只是眼前形势太过古怪了,让他一时有些失态。
“第一是开雍平道,第二是开天剑阁。”古扬道,“此二事达成,吞并棠国便指日可待。”
“吞并……棠国?”龙翻云瞪大了眼。
“先让潇国吞下苦果,对云鹰月鹰之死无以为偿,再以崇烟名士之名望动摇潇王,可开雍平道。雍平道一开,引兽天剑阁,可开天剑东口。”
龙翻云双目一凝,“原来这是一场东方之争,是啊,东方五国的形势远比西土复杂太多。但是,驭兽族此来不过十万狼师,怎会危及棠国根本?”
“这就不是我等要考虑的事了,东方之谋既然下了此局,便早有了灭棠之策,我等只需静待谁是最大的受利者便是了。”
龙翻云道:“单凭一支驭兽军,便可将一国置于砧板,强谋不过如此。”
“人外人、山外山,若有机会复盘,实为幸事一件。”
龙翻云却蓦然看向古扬,“日后,应该会有更多人想复古主司的盘吧?”
古扬笑了笑,“先生太高估我了,只是此事西土如此配合,东方却无丝毫表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你欲何为?”
“不如就锁死天剑阁,让这支驭兽大军永远留在东土如何?”
龙翻云眼睛一亮,“大王旗已到了东土,若再让这支驭兽大军葬于东土,那东土就将成为驭兽族的剑锋所指。”
在驭兽大军进入棠国的第三日,洛国彻底封死了天剑阁西口,并且不允许任何游历温酒入画的贵胄商旅东行。
这看似转嫁矛盾的一招,却让院子里的柴珠险些笑出声来。潇国虽然迟迟未动,但棋错一步,眼下已无动的必要了。
驭兽族荡乱,天剑阁封闭,大雍西土存亡朝夕,更重要的是,大雍太子还在西土这水深火热之中。
这第二回合,东方稳胜一筹,一旦彻底锁死天剑阁,东方列国的真正目的终于浮出水面了。
五国联书,奏至帝前,言辞颇为强烈——
“潇国联屿、洛国傍炎,渺然皇威、无视帝嗣,若是再加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