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城畿之南,银甲染血,风影旗摇摇曳曳,飘落在风林儿身上。伤痕是小,心神是大,风林儿像失了魂,踉踉跄跄上了马,带着这支残兵回到了牧火城。也在这时,游荡在外围的官三曲部陷入厮杀,栾国北境军驰援而来。
天棱城,咚咚的声音仍在持续,虽然看不到实质的攻击,但这声音给人一种巨大的心理威慑,仿佛此地已被团团包围,到处都是洪流水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栾军上下。
然而这还不算完,天明之后的不多时,就在栾国守军的眼皮底下,一杆杆漆黑大旗升腾起来,每一根都有十丈余高,远远高过天棱城的城墙!
瞬时间,栾国守军抬目望去,一面面漆黑的雍字大旗迎风招展!
百余丈的距离,箭矢难以将旗杆射断,只能眼睁睁看着矗立城前。若是只有此举,栾军并不至于太过动荡,但那横烈的“鼓声”在前,两者相映,恐惧立时从心头蔓延起来。
更让栾军没想到的是,一面又一面漆黑大旗顺着旗杆缓缓攀上,片刻之间,场面便有些怖人了。当一根旗杆上贴满了黑旗,两根旗杆又离得很近时,那便不只是旗帜这么简单了,对方在天棱城前竖起来一整面隔绝了视线的“帷幕”!
栾军大量的火箭立时射向黑旗,这一射不要紧,之前迎风飘荡还有些许空隙,这下燃烧起来,连火带烟,视线完全被堵死。
同一时间,城墙脚下的咚咚声狂然大燥,翎军接连的变势已让这支守城军闻风声如蛇穿丛,尽处都是未知,不知何时就要瓦解了那最后的心理防线。
那燃烧的黑旗,不知掺入了什么东西,烧出来滚滚浓烟,大块大块的灰屑像鹅毛似的缓缓飘落在守军的甲胄上。轻柔、绵软,让这一瞬暂离了战争的节奏。
咻!骤然之间一道尖利的哨弹疾飞空顶!
如平波起群鳌、旷野伏幽魂,守军霍然仰目,一个个头皮发麻。
转瞬之间,守军又悉数低下了头!战壕之中大量的士兵踩着摞在城墙下的石砲,以迅雷之势冲杀上来,这是身着士兵甲胄的羿门力量,一个个身姿利落。
先头倒下,后队赴前,僵持数十日,翎军第一次出现在了天棱城的城墙上,虽然只是零星之人又很快被斩落。
嘎吱!嘎吱!
紧接着,传来重木扯动的声音,守军又抬起头来,别的不说,这时而抬头时而低头的被动就让人惊惧难耐。
空顶黑压压一片,大量的攻城云梯搭落下来,与此同时,那烈火“帷幕”也清晰了几分。整齐的队伍之前,是一辆如枭龙一般的粗壮冲车!
这件攻城之利器,未经任何火石阻拦,便开到了天棱城的城门前!
瓮城亦有城门,但其防御远不能和主门相比,而且那云梯,长梯搭在城墙上,短梯则挥落瓮城。
翎军的终极一攻终于开始了!
天地湃然,号角无涯!
肢飞颅走,热血喷薄!
冲门者、登梯者、越砲者,翎军如潮水般向城墙之上涌去!
望向东方,那东原的方位,黑鹰遮了空,密密麻麻像施雨的乌云,裹在一处向天棱城飞来。从前守卫圣翎城的恐惧再度袭来,奇毒淋在身上的末日景象浮现心头,这是一支数量更为庞大的毛骨鹰!
奇的是,那存在了半宿的咚咚之响在此时迸发出终极的声量,雄烈的声音掩盖了战场的厮杀声。紧随其后,天棱城的东方,下起来“黑雨”。
闻声之后的毛骨鹰像被锁了翅膀,不由自控坠落下来,随即便看到极为壮观的景象。那里仿佛有一条线,飞越了毛骨鹰先行坠落,于是一道漆黑的壮阔“水帘”出现在天棱城的东方。
双方的心气此消彼长,栾军对毛骨鹰更为熟悉,这是他们的杀招,未曾发挥丝毫作用便已坠落,不知还有什么能救这座城。与毛骨鹰一样,守军也在快速坠落。
一个多时辰后,近半数的翎军都已杀到城墙之上,随着一声轰然重响,城门被撞开了。
尘土湮落,并非想象中整齐的对峙,城门之后空无一人。也是在城开之时,城墙上的守军全部退去,刹那间便消逝一空。
天地间一下子静谧下来。
天棱城极大,堪比全盛之时的牧火城,翎军分为两部,一部列队其内,另一部则守在城墙。
不多时,地缝中、房舍里,细密的青烟蔓延出来,很快便将整个城内陷入氤氲。翎军并未出现慌乱,守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史瑜和裴紫迎立在城墙之上,此时景象并不让人意外,攻占了城墙距离真正的胜果还有一段距离。这王城之内“大有可为”,可以说只是换了个战场,不过无论怎样,能够站在这里便意味着更多的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面前烟障并非毒气,即便是毒物,有至强天坛蛊的吸附,也不会对翎军造成致命的损失。眼下的关键是,如何破解这复杂的城中之局。
翎军在明、对方在暗,不难想象这城中尽处都是机关密道,不可轻易深入。
一如太史瑜裴紫迎所思,古扬并不急着动兵,不过渐渐地,对于古扬这等耐心,二人还是有些诧然。
一连三日,莫说动弹,连探兵都不曾派出,全军都僵在这里,极度沉定得耗着。这次裴紫迎总算不说话了,古扬攻城的心战之法让她钦佩不已,对于眼下“一瓮”之事当有同样精妙的演绎才是。
裴紫迎这般再度苦等了三日,古扬终于有动作了,但却与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