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海水接天而起,一条条三五丈长的红烈海兽崩暴而起,红色的海水浸透了每一个人。
这一幕直接打碎了鬼厄老从前的判断,何时起,这蛮蛟之海连十艘渔船也不放过了?
鬼厄老曾见过这等海兽,但从未见过如此狂暴的数量,好似狂风吹尽了黄土,让横烈遒劲的树根暴露出来。但见这些海兽,一个个生着足有一尺的巨大鳞片,一层叠着一层,纵然世上最强的盔甲也难以比之分毫。
头不生角,看不见眼,但有一只奇大无比的嘴,粗莫看去乃有半丈之宽,大口一张吐出蛇信一样的东西,关键此有几十只、上百只,轰烈的气势立时把人震得不敢大气不敢喘一声。
此间都是刀口,但旱鸭子居多,一旦被打落水中只有呼命的份儿。
古扬凝定在船,心念电闪之际,忽然掣出双臂,“都不要动!”
鬼厄老面色青绿,这下可大发了,若是这些人在此地被包了圆,也意味着外链势变水火,“古老七,快、快想想办法!”
鬼厄老不说话还好,此言一出,简直像给海兽下了命令,骤然之间狂飙突进,小小渔船几如汪洋之浮萍,来势之汹涌让人不知如何抵御。
夜子清在身后看着古扬,此间之人惟有她最为毅定,因为她曾见过真正海洋里的古扬,那个仿佛回到过去的古扬。
就在上百海兽齐轰而来的时候,腥红的海面突然再度翻涌,刹那之间,无数大鱼一跃三丈,透着极为横烈的气劲与海兽击杀在一起。
细目望去,那是一只只巨大的豚鱼,不知它们从何而来,但仿佛一直跟在渔船之后。豚鱼击出冷枪似的水锋,看上去比实质上的刀枪剑戟还要锋利,它们在半空与海兽展开轰烈的搏击。
更是在这时,十几只大鱼来到古扬面前。
咿——呜——咿——呜——
豚鱼们发出轻灵悦耳的声响,一如当年在南屿”,满满的欢欣相迎。古扬一抬手,豚鱼们飞腾跃动,向上喷出一丈余高的水柱,那水柱攀到空顶,绽开大片大片的水花,这水花如同爆裂的气旋,顷刻间炸开一片平稳洞天!
豚鱼们游在前方和左右,护着这十艘渔船继续向西方驶去。
论及震惊,没有人比鬼厄老更震惊,这是大海中的“圣举”,与海之生灵的无上契合,这才是真正的海洋之子啊!
原来当年的他根本不是完整的古扬,他的归来也绝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他也不止改变西渚。
就在豚鱼围拥之下,古扬深目后望,看着那些细长的奇诡海兽。这片蛮蛟之海深奥得紧,此间所袒露恐也只是冰山一角,如若真的千舰行来,那恐怕才是真正爆灭的场景。
……
栖霞有多美,从它名字便能看出。
放眼整个西渚,奉玉石者有之、穷匠人者有之、通经纶者有之,但若比美景,任何一座岛都不能与栖霞站在同一个档次。
栖霞八景、唱晚六歌,透着绝世未有的瑰丽,西渚千岛各据的时候,人人都有一颗畅游栖霞的心,它的变幻与丰富、襟怀和意趣,足以让人一樽之量可引一壶、一壶之量能饮一坛,一坛之后,见汪洋不是汪洋、看霞光不是霞光。
栖霞岛也有着世间岛屿最长的纵深,奠定了栖霞八景的基韵。
越是接近,越让人内心澎湃。
要知道,这可是栖霞啊!
二十年里,魂牵梦萦终于再次归来的栖霞!
此间蕴着多少往事,数也数不清,它含着所有人最美好的光阴。仿佛那些年的经历都被标了价码,享受了无尽的美好之后,再用半生来偿还。
本以为曾经沧海,再临沧海时,沧海还是沧海。
水汀兰扎在萧笙竹的怀中,她有些不敢看,因为每看一眼都要激出一壶又一壶的泪,“老萧,那真的是栖霞吗?”
“真的,是栖霞。”
远处,那不是红魔岛的红,更不是蛮蛟之海之海的红,最美的栖霞在黄昏,更美的是,归人归时亦是黄昏。
栖霞的红,不是水的红、木的红、土的红,而是光的红,不知为何霞光如此偏爱这里,如果没有这醉人的晚霞,再美的风景也要流于世俗。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那是目中的泪、那是双颊的麻,那是失去了一切功法与气力的慌张。二十年了,哪里有最好喝的酒,哪里有最染人的音都一一浮现。
可惜,一边怀着无尽故旧,一边也让人看到颓败的栖霞。它不再是当年那般利整,也失去了太多的灵气,听不到岸上的鼎沸人声,也看不到入夜前的灯火霓光。
栖霞一片颓然,但霞光还在,纵然变幻世间万千,没人能动得了远空的旖旎。
船在靠近,每个人暗吞着喉咙,故地啊故地,故人归来了!
栖霞岛内,一座葱郁的丛林里。
一个人拄着半尺余长的铁拐,一瘸一瘸在地上徘徊。
这个人很高,衣衫毫不利整,肤色与栖霞简直完美契合,是那种红到如同时刻在被烈火灼着一般。
他的一条腿已经废掉,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裤腿,身上披着层层叠叠的古怪衣物,看上去就像深居了几十个年头。
“还要什么!还要什么!”
“老大!他们要搬王宫了!”
锵锵!锵锵!
铁拐疯狂震着地面,“那是曾经的栖霞,谁也别想把它搬走!给我冲上去,杀光所有和古卓有关的人!”
“老大!快撤吧!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