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晏平书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这么快找到自己。
那一双举世罕见的目瞳,那一身天地独有的暗红长袍。
而且,北冥枭此来还给他带了“礼物”。
一只血迹未干的耳朵,一杆三尺余长腥红的手杖。
“若非面面相遇,无论如何老夫也不会相信晏先生会委身于这等荒寂之地。”
“这是什么?”
“晏先生明知故问,这是荆简的另一只耳朵,这是公羊客的手杖。虽不知晏先生后面究竟何种步法,白马斋应是保命之举,若是东土之力灭了白马斋,恐将晏先生置于不利。”
“这般说来,是要与晏某谈判了?”
北冥枭微微摇头,“谈判过于生疏了些,晏先生一心为桓樾联盟,老夫承楔国之志,百年之后无敢断言,但眼下你我都是忧心西土乱局之人,虽殊途却同往。”
晏平书道:“不妨说得再直接一些。”
“开雍古三关,是你我共同所愿,障心疾已现,必是你是助力之一。在你我尚未谋面之前,谋局已有交集,何不精诚合作各取所需?”
晏平书道:“你来西土不是为了杀人,你杀掉的也不是重要之人,不然今天拿给我公羊客与荆简的头颅,岂不更震撼一些?”
北冥枭笑了笑,“晏先生通透非凡人可及,伏渊地障的解法,东土此来杀手会密切配合,无论花神谷还是赤珠城,为你扫平一切障碍。”
“晏某需要做的,就是为你找到大王旗吧?”
“不是为我,是你我,更是整个东土。”
“血缉之下,难有逃逸,那二十三人,你究竟拿到了多少人?”
“只差两人。”北冥枭双目寒迫,“其一为白马斋首青苍沚,若不是碍于晏先生的关系,他早已身陷囹圄;另一个是那妖媚闻世的明夕堂,墨王宗一派之人追杀,他最多只有三日。”
晏平书道:“你几乎找齐了这二十三人却一无所获,难道大王旗真的不在东土?”
北冥枭摇了摇头,“这些人分属各派,口径却是一致,驭兽族确实见到了真正的大王旗。但在他们进入天剑阁之后,一股极为强悍的势力夺走了所有旗帜,他们起先以为那是北炎人,但后来一番回忆后,发现事情匪夷所思。”
“哦?”
“据这二十多人所述,当初夺旗杀术诡异至极,即便以他们的身手也忌惮那些人的第一式,颇有几分古时‘雷亢’的味道,也就是那个间隙,对方夺走了所有的大王旗。”
晏平书的脸上立时现出几分兴致,“雷亢?可曾查到其形态?”
话到这里,北冥枭忽然微目,“看来青苍沚也只是对你说了一部分真话呀。”
晏平书面色微冷,“你是来探讨这个吗?地鹰大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老夫所想的应与晏先生一致。”
四目相对,二人都面带笑意,晏平书道:“这二十三人是真正见过大王旗的人,每一个都是杀手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将他们聚拢一处,应有更具价值的东西才是。”
北冥枭面带些许意外,但还不至输了气场,“众人所述各自不一,眼下只有无色无质的草图,不如再等些时日,必有可窥一二的旗面。”
晏平书笑道:“时若待我,何有今日,晏某现在就想看到大王旗的草图。”
北冥枭眯了眯眼,周遭忽有一些无形的压力,他与崇烟柱石打过不少交道,有的深不见底,有的举重若轻,但却不曾有过与眼前之人对峙的感受。
晏平书凡言只道十一,却让人觉出一种诡异的坦诚。看上去他沉定内敛,但每一个与他深入交流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积蓄的力量,也让人期待这经年的平稳呼吸所蕴含的极致吐纳。
……
三日后,夜晚。
这是古扬能够留在瑜府的最后一夜了。
对侠客来说,能把那斗笠一样的头发扁下一寸已经算是利整了。
“老七,伏炆已经出城,他的飞书应是没有起到作用,如此看来,伏氏不但参与,还涉及到重要的人物。”
“伏炆如此急切,除了伏诗烟不会有别人了。”古扬道,“他应是厘清利害,无论结局怎样,伏氏都是灭顶之灾。侠客,你马上去跟紧伏炆,此后几天他所经历的事情非常重要。”
“你打算何时离开瑜府?”
“此刻。”
“那正好,我先送你出府然后去追伏炆。”
“不。”就在这时,古扬忽然捏住眉心,同一时间他的嘴角淌出了血水。
“老七!你怎么了!”步彩楼一步上前揽住古扬。
瞬时间他便明白了,这是玲珑血心发作了,十二个时辰内如果没有解药,古扬的命神仙也无法挽回。
古扬拭去嘴角的血迹,“彩楼,单靠几位故人,我们在大雍如同蝼蚁,既然重生此地,我们要找到盟友也会遇见更多敌人。给我解药的人快来了,我们也需要这些人,而不是事事都由我们自己来挡。”
步彩楼缓缓摇头,随即面露苦笑,“老七,这可不是你,这么久你不止一次颠覆我对你的认识。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上,就好像喝着别人倒出的毒酒,你甘之如饴,可曾想过别人的想法?”
“那便说说你的想法。”
“你觉得我们还有几分把握能够回去?”
“一年前是一分,现在有两分。”
“那你凭什么以为,故人就是愿意随你一起回去的人?”
古扬语塞了,怔怔望着眼前的步彩楼,“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