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夹给她,原来我和她夹来夹去的,最后都掉到了地上。每次,她都会把它捡起来,用热水冲冲吃,还说道:“这大块的,还能吃,不能浪费。”
吃完了饭,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聆听这心灵的变化。看着灰色的土墙上留着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阵悸动在心头升起,我便低着头躺向了床,看到了贴满墙的《新华日报》。
这些报纸是以前爸爸裹油条剩下的,那时他感觉剩下的不能浪费,就用面粉熬了浆糊把它们贴在了墙上。对于这些陈旧的新闻,我没有兴趣,就抬头看表哥送的生宣字——‘学海无涯’,墨迹刚劲有力,且带着时间的洗礼。
我不再去看,躺在床上,看着想着,一会就睡着了。妈妈知道我夜里好蹬被子,即使现在还是放心不下,不知她什么时候又为我关了灯并拉了被我蹬开的被子。
第二天一早,我拐过了土路,站在申城河堤上,那河道虽气势磅礴,却显得冷漠,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以前,河南边的人有到河北边贩卖蔬菜的传统。菜农们拽着大绳索渡过小黄河,挑着担子去申城集市贩卖蔬菜。如今人都没有了,只看见河面上还留着一条孤零零的绳索,那条大船早已经无影无踪。不远处,河中央那机器隆隆的响着,为这一切送终。
我下了河堤,走在一条土沟子里,居然还有条牛犊,它不害怕我,也对我没兴趣,一直低着头吃草。这头桀骜不驯的牛犊,现在还很自由。但到一岁便要被人打上牛鼻孔,使它深深的束缚在绳索上。若是它挣脱了绳子跑,村里的人对付它的办法也极其简单,只要发现了它的行踪,并追上它,主人“吁……”的呼唤几声,它就会停下来等待主人把它牵回家。若是别人去捉它,它会疯狂的乱跑。
以前我看见这种情况,我都鄙视对它们说:“真是傻帽一个,都跑到这啦,干嘛停呢。”可现在想想这又怎么能怪它们,牛儿逃跑只不过是受到惊扰,耍耍脾气,它们打心底里没有忘记它的主人。
晴朗的天空,有几只灰色的鸽子集体飞起,它们咕咕的叫了几声,拍打着翅膀就消失。
待我游过了申城,便回到了家。妈妈在菜园里,我看见西红柿有红有青的。原来她把杀虫剂兑了水,用稻草沾着喷。如今一种对死亡的敬畏,使她改变过去行为,她拨开了虫咬了的败叶子,碾死了虫。
她又拨弄番茄秧子,摘了红色的放在小箩筐里。她摘完了番茄,又忙着去摘豇豆。蝴蝶般的花儿,紫色枯萎了冒出细长的果实,一根又一根。青辣椒,茄子,茭白,芋头……妈妈心灵手巧,从过去到现在都让那片园子生机勃勃。
“儿子,把芋头摔了皮。”妈妈把布袋递给我说。
我把芋头放在布袋里,挤成了一个角,揉了又摔,摔了又揉。不一会,我倒了出来,它终于脱掉了皮,露出了白嫩的果实。
“妈,芋头仁很嫩!”我高兴的说。
“这是野生的,比街上大个头的有味道的多,只是样子不好看。”妈妈开心的说。
“是的,妈。中午好好吃。还没开饭,我再出去转转。”
妈妈严肃的说:“不要玩水。”
申城的断石,堤坎的古庙,我的到来给它添上了活气。寻牛犊的老人别着手走来。他是村里的另一个守村人,皮肤黝黑,逢见了我就微笑说:“回来了,少华?上学人用脑子,瘦的很。”
我略过他的评价,直说道:“没搬走吗?王爷爷”
“城里住不惯,憋的慌。”他微笑着说。
此刻,申城的每个人都在我脑海里鲜活起来,他们发出爽朗的笑声。美丽的故乡如同蓝色的眼睛放着令人着迷的魅力,我好像看见了千惠,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美丽,善良,永远带着微笑。
像千惠一样,申城的那些女人天性善良,勤劳,有着令人着迷的嗓音。新河边光洁平展的青石是申城女人捶打衣物,清洗蔬菜瓜果的必去之处,不管在茫茫苍苍的清晨,还是暮色低沉的黄昏,都能看见她们的身影,直到渐浓渐黑的夜色把她们送到了申城男人的身边。
可现在,申城的人一个个的选择流落他乡,这里也彻彻底底不再是申城人的天堂,彷如陷入孤寂荒凉的沙哈拉大沙漠。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陷入深深的回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