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墓地只是申城上一代人的信仰,这新生的一代渐渐减少了对它的敬畏。
在以后上学的途中,我常常在中午看见些初中生的暴力。新鲜的空气,申城优美的自然风光并没有让他们有着诗人的气质,却被一种蛮横的自由主义思潮毒害着。
这些思潮其实是来自暴力电影,1998年那时候郑伊健红遍全亚洲,成为年轻人心中的偶像,他主演的《古惑仔》系列电影也在青年人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像。
虽说申城封闭落后,与世隔绝。但那时候黑白电视机已经在农村流行,各种思想潮水一样涌入申城孩子单纯朴实的思想中。这些电影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在电视里出现的,他会在十一点后的午夜剧场悄悄地停留两个小时。
我清楚的记得夜里人都睡,我一个人调小了音调,热血沸腾的欣赏剧中的每个人物,最使我欣赏的倒不是剧中的郑伊健而是陈小春扮演的山鸡,他的头巾那时候我认为是一种时尚,总有一种模仿的冲动。
很多时候,个个村寨的孩子聚集了起来,他们有男有女,兑着份子,买些散装的白酒喝。男孩子为了争老大,两队人便打了起来。那时候,申城已经有了社会小混混,那些小混混的弟弟借着哥哥的名头,在学校大行其道。同学们看见了这些人,都躲着走。
这些打架的孩子的头发都很长,校长看见这些现象,很是愤怒,便限他们一天内都理成平头,可没有一个人听从。
于是校长亲自拿着剪刀去剪,可这并没有改变他们的行为。喝了酒以后,他们血性方刚,双眼通红,脱去上衣,甩在树枝上或是顺手放在地上,分成两拨人徒手就打起来。
那些光看热闹,不打架的,在一旁如同早晨刚从大窝里飞出的一样起哄。女孩子也一点不害臊,她们的头发学着大女人的样子披散着,和男孩子一样笑骂。
很多时候,他们打架不是一对一的单打,而是几个人群殴一个人,像电影中一样。
申城的墓地只是他们打架的一个地方,通常他们还会去另一个地方去打架,那就是申城的橡胶坝。小黄河水被橡胶坝截获,水势很高,它们越过橡胶坝落下的时候,顿时成了长长的瀑布。
橡胶坝四面环境优美,碎石蔓布,田坎边坡坡沟沟的,生长着各色的野花和杂草。每到春天的时候,我们就回来这里寻“野草”吃,因为那果子长得像妈妈打毛衣的长针,所以我们便形象的称之为“抽毛衣”。
由于电视的普及,新的思想的入侵,由民风和自然风光陶冶的申城孩子,好像急剧发生着变化。
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感觉自己也像个坏人。那天,我和近生,千惠还有个小男孩一起坐在单杠上玩。不知怎的,那个小男孩就摔下了单杆,头上弄开了大大的口子。
老师得知了此事,把小男孩送到了医院。然后,他把我们喊过去,问我们是怎么回事。我们愣愣的站着,他问道:“好好说,孩子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自己摔下去的,近生,你快说?”
近生从来都不畏惧,他直直的看着老师说:“是的,老师。少华说的是真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既然是他自己不小心,老师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说说事情的经过?”
“我不知道,他就是一下子就摔了下去。”我辩解道。
“不要慌,少华,你腿放在哪里?”老师说。
“单杠上。”
“单腿,还是双腿?”
我偷看了老师一眼,小声道:“这很重要吗?”
“你不要问那么多,只管说就是。”
“单条。”
“那另一条呢?”
“放在下面?”
“好吧,少华。你平日很爱动吧?”
我不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只是说道:“是的。”
“那你在单杠上也会动的?”
“我不知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掉下去。他离我很远的,近生是看见的。”我看着近生为自己辩解道,渴望近生为我作证。
“近生,是吗?”老师严厉的说。
“是的,就是这样的。”近生大声的说。
回顾那件事,我的腿的确是在不自主的动弹,那是幼时的我无法控制的。我不知道,这和那个不幸的孩子是否有必然的联系,也许真的是我的错。但以我那时候的意识,我确认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老师后来又单独问近生是不是,我知道他不会害我,他也说道是。我感激近生,是他让我不至于幼小的心灵受到太多的伤害。后来那个男孩子的妈妈又找了我两次,我的说辞总是苍白无力,每次还是近生为我作证。这件事之后,我总是喜欢站在单杠边发呆,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小男孩的妈妈向我道了歉,还给了我好多吃的东西。
老师喊我回话的那天晚上,我在奶奶门口玩泥娃娃。小弟弟不停的往我身上摔泥巴,我恨的捡起来了小石头,可就是那么准,把小弟弟的眼皮子砸伤。
小弟弟哭了起来,我跑着要回去。奶奶提着破鞋追来,她一把扯住我的耳朵,对我屁股打了好几下子。她用的力很大,可能是我吓傻了吧,我并没有哭,我挣扎着跑开。
第二天,小弟弟的脸眼皮子涂上了锅烟子,黑了一块,以后也永远黑了一块。小弟弟长大了也把这件事忘却,有人问他眼睛上那是什么,他都说是一个黑痣。
爸爸在家也时常询问我那个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