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车师回到东边营房时日影西斜,正午已过。
王喜贵殷勤迎来道:“赵爷,小人适才领来了饭菜,可将就吃点。”
赵车师闷不作声,默默将手中提着的一串药包放在桌上,吴蒙见他垂头丧气模样,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问道:“药没抓齐?”
“唉,就差一味药。”赵车师叹息一声,显得十分落寞。同时将在城中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吴蒙听罢安慰道:“事出突然,也不是你的过失。”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王万荣忽然呜呜咽咽起来,吴蒙将头凑上去皱着眉头侧耳倾听,最后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赵车师有些讶异:“王千总他”
吴蒙起身回答:“今日状况好了一些,偶尔能说些话。”
“他说了啥?”
“说咸阳城他熟,几家药铺实则都是县丞老婆家里人的产业,供货也是一并供的,所以一种药几家都没有很正常。”
赵车师呼口气摇头道:“早该想到这茬。”
吴蒙继续道:“不过城外还有几家野药铺。官府查得严,这些药铺只能偷偷经营,知晓渠道的人不多,但药物种类及品质方面很有保障,比城里的药铺差不了多少。”
赵车师颔首道:“蒙哥,你的意思是,咱再去城外走一遭?”
吴蒙思忖片刻,乃道:“我和你一起去吧。等去城外将药买到,估计也到了归营时间。”
赵车师略有疑惑:“如此,岂不是要白忙活一场?”
吴蒙说道:“不然,咱们买了药带回营中,明日找个轮休的熟人,托他带药到这里即可。等过几天,我再抽空来看看。”
赵车师沉吟道:“怕也只能这样了。”
王喜贵瞧见吴蒙将视线转向了自己,没等对方说话,三两步蹦跶过来道:“二位爷放心,有小人在这里,定会好好处置。”
老实说,这次见王喜贵,因为王万荣身体好转的缘故吴蒙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看来自己的此前敲打还是很有效果的。对于王喜贵信誓旦旦的保证,他难得和善道:“嗯,这里就交给你了。明日若有人送药来,你再按大夫开的方子煎药,定量服侍,不可有半分懈怠。”
王喜贵点头如捣蒜自不待提。
吴蒙又嘱咐了几句,便与赵车师出了东边营房径投城外。途中吴蒙问道:“你说又遇见贺英了?”
赵车师回道:“是,若非他给咱开脱,恐怕咱已被尤捷逮下了。”
吴蒙默然无语,赵车师则问道:“蒙哥,你前两日说,有事要和咱与老薛从长计议,是什么事?”
二人身前有一队官军骑兵,吴蒙抿嘴不语,等骑兵们擦身而过,吴蒙才道:“不着急,今夜回营,叫上老薛再说。”
吴蒙的估计没有错,等二人在城外终于寻到一家药铺——与其叫药铺不如说就是个农舍——如愿买到了最后的那味药后,红日已经开始西坠。灌虎训话时强调过,日落之前必须归营报道,吴蒙不愿给他抓住小辫,与赵车师加快了脚步。路过咸阳北城门时发现城楼上的暮鼓也在“咚咚咚”震天作响。看来时局纷乱,城中宵禁的时间也提早了不少。
回到营中报了道,才发现薛抄正盘腿坐在地上仔细数着铜钱,身畔包裹摊开着还有不少细软首饰。
赵车师问道:“老薛,你在干啥?”
薛抄嘴里“一五、一十”在算着什么,听了问话并不抬头:“在算兜里还剩几个子儿,明日去城里找个当铺,将这些东西当了,换些铜钱。”
吴蒙不解:“你明天进城?”
薛抄这时候喜笑颜开道:“想不到吧!亏得我老薛能言善辩,今日到祁大人那里走一遭,啥事没有,祁大人还给我哄的心情舒畅,最后破例准许我明日将公假给补回来。”
赵车师听了,啧啧称奇,吴蒙笑道:“有老薛这张嘴,我便毫不担心。”
薛抄“嘿嘿”笑了几声,转问:“蒙哥,今天你与和尚进城,王千总那边怎么样?”
吴蒙回道:“说好也不好。”接着便将王万荣身体稍微转好以及买药的过程都大略讲了一遍。
薛抄听完立即道:“正巧我明日进城,也不需找别人,这药,我带去王千总那里便是。”
吴蒙点头道:“我正是如此想的,若你去,我最放心。”
薛抄笑了笑,脸色却沉下来,道:“按理说不过风寒小疾,王千总常年打熬筋骨之人,怎会一病就是这许久。”赵车师听了,难得一见,连声附和表示出了和薛抄一样的意见。
吴蒙轻咳两声道:“这事我亦纳闷,心中有种想法。”
“什么想法?”赵、薛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此时帐内只有吴蒙、赵车师与薛抄三人,澄黄的灯豆在油灯中跳跃,三个人的身影映在昏暗的帐面上,气氛一时显得诡异起来。
吴蒙走到帐门口,掀幕探头确认帐外无人后,方才回过身,将赵、薛二人招至一处,低声道:“我觉着,我姐夫恐怕是给人害了。”
赵、薛二人皆惊:“何出此言?”
吴蒙面沉如水,道:“最近一段时间,遇到了不少事,不得不令我多个心眼。”
赵车师听了,说道:“蒙哥,你之前说要告知我俩的事,难道也和王千总这事有干系?”
吴蒙道:“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短短十天左右,许多事都凑到了一起,有些蹊跷。”
薛抄说道:“我记得数日前,蒙哥你去找过王千总,那夜到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