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吴健彰象被个核桃卡在了嗓子眼儿,翻了几下白眼儿,他倒真想住到租界里去的,至少那里更安全,遗憾的是洋人不愿意。
“算了,算了,不如人的地方就是不如人,说说而已,都不要认真。”吉尔杭阿和着稀泥。他不喜欢杨云骧这种人,来不来的就一副对洋人恨之入骨的样子,这是不识时务。谁又会真正的喜欢洋人呢?不过是在人矮沿儿下,不能不低头而已。既然给人家当爷爷人家不愿意,那反过来做回孙子又有何妨呢?只要能把长毛剿灭,当爷爷的机会不是还多着呢吗,这天下数万万的子民,偌大的国土,总有发泄的地方。
“看来赞成联合洋人的还是多数,依本官看,不妨就先派吴道台去和洋人联络。唉,香港都被圣上划给人家了,扩大一下列强所谓租界内的权限又能算什么,只要能扑灭长毛,一切在所不惜。”他说着,瞅瞅许乃钊,“许大人,你说呢?”
“我……我……”许乃钊的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他费力地撑住坐椅的扶手,稳住身体,然后一捂脑门子,喃喃地咕噜着,“本官……本官头疼的紧,唉,本官是不是老了啊?”他真的是有些感到心力交瘁了,从苏州来上海仅仅三个月,在他看来,这三个月仿佛就是过了三十年,把他一生的精力都耗尽了一样。
“是啊,大人似乎应该休息休息了。”吉尔杭阿话里有话地望着这个庸碌无能,偏偏关键时刻又是狡猾的厉害的巡抚大人。
“恩,是啊,是应该休息休息了。”许乃钊痛苦地瞅了瞅大堂上的诸位官员,无奈地叹了口气,“本官脑子昏乱,难以做出什么决策。所以……所以本官先静养几日,这里的大小事情就暂时全部交由按查使大人来处置。诸位要为了我大清朝的利益,好自为之,万万不可辜负了皇上的圣恩。”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衙役的搀扶下,缓缓进了后堂。他似乎感觉到了身后那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各式各样的目光,他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自从太仓、昆山出现太平军的身影儿,上海的各国公使、领事先生们就没有闲下一会儿。当青浦、松江一被太平军占领的时候,他们就更忙了。对他们来说,这一切出现的似乎都过早了一些。
吴道台吴健彰一进英领事馆,连日来早就把英领事馆门槛踢破了美国公使马沙利,还有法兰西代理公使爱棠都在座。
“哦,亲爱的道台大人,你们太令整个世界失望了!”英驻上海领事阿礼国看着只有半个屁股挨坐在椅子上的吴健彰,煞有介事的叹息着。
“是啊,你们给我们各国在华的利益带来了灾难,真是太难以想象了。”马沙利望着自己这个老朋友,无奈地摇着头,敲起了英领事阿礼国的锣边儿,“再这么下去,不要说是剿灭叛军,怕连你们自己也难保全了。”
吴健彰唉声叹气地陪着讪笑,只要洋大人们能出手相助,挨几下数落很正常。“诸位公使、领事先生大人,下官此来……此来就是期望诸位先生大人们能在危急关头助我大清一臂之力。”他把挨着椅子的半个屁股也离开了椅子,躬着虾米一样的腰身,做着团团揖,脸上说不出的凄惨。那个可怜惜惜的劲头儿,就象是一个在外面受到了欺辱的儿子,回家见到了亲爹亲娘一样,真是满腹的委屈,一肚子的苦水。
令他奇怪的是,原本以为洋大人们会欣喜若狂,接下来就是切入正题,谈谈买卖的条件,没想到几位洋大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修整指甲的修整指甲,挖耳朵的挖耳朵,马沙利更是玩着他习惯的游戏,抠着那又尖又高的鼻子里的秽物。
吴健彰求援地瞅着马沙利,心里有些焦躁,他奇怪,马沙利的大鼻子里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每次见了都是这么的抠,就抠不完了。
到底是老朋友了,看到阿礼国、爱棠都不出声,马沙利潇洒地用长长的清瘦指尖儿弹飞一疙瘩鼻屎,歪头看了看面前几乎要哭的道台大人,“难啊!”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单单城内那几千叛军就够棘手的了,您再看看涌来的那些援兵,攻城掠地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他一口气连说了三遍。
“公使大人啊,如果不是太厉害了,下官也不敢劳动诸位大人的大驾哦,只有大人们出手,才能遏止住长毛们的疯狂势头,保我大清平安啊!”吴健彰真的开始有些眼睛湿润了。
马沙利放下高翘的二郎腿,拿起身边儿桌子上的地图,在老朋友面前抖了抖,“老朋友,您就没有注意到您们面前出现的那只新式军队?他们拥有和我们一样的装备,和他们为敌,各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老朋友,我们美利坚的士兵和侨民的生命是极其珍贵的。”
“我们法兰西高卢民族更是尊贵。”爱棠似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说了声,眼睛瞟了马沙利一下。
这个爱棠,又开始了人种高贵的话头,阿礼国赶紧站起身,“吴道台,不是各国不想帮您和您的政府,只是……”他走到象个猴儿似的吴健彰身边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您和马沙利公使先生是老朋友的面子上,我们可以为您个人提供庇护。您就留在我们英美租界里,会很安全的。”
“是啊,老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吗?”马沙利狠狠地撇了那个貌似高傲的爱棠一眼,微笑着安慰着他的老朋友。
“诸位大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