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沉重的军事打击,历来就没有甘愿俯首称臣的军队。正如一位伟人说的那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懿律准将的陆地防线被从身后突上来的天军打破后,他动用了黄浦江上所有能动用的舰炮,试图压制住天军,挽救陆地上那可怜的水兵的命运。然而,天军江岸突然出现的游动炮火,却打掉了他的幻想,使他顾了这头却顾不上那头。以往的几百个皇家水兵,拖上几门大炮,就可以横行于这块儿土地的行为,彻底变成了历史。现在,东奔西逃的都是他的水兵们,而杀气贯长虹,气势冲云天的反倒都是叛军。
直到感觉陆地上的官兵已经无可救药的时候,他才考虑到应该向租界方向靠拢。可是,江边儿叛军的轻便炮队,却好象故意与他为难似的,死打烂缠。前面清军的那些拖船、木船早已火光冲天,就是他的舰队也被搅的乱作一团。没有足够的水兵,许多战舰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等他终于杀开一条路,冲出叛军炮火拦截的时候,租界方向烟火冲腾,江面上也发现了叛军船队的旗号。
水面作战,作为大英帝国的海军准将,他可不怕。只是舰队还没靠近对方的船队呢,两艘冲在前面的炮艇,就在几声莫名其妙的爆炸中,开始倾倒,艇上本来剩余就不多的水手,一下就都成了水鸭子。这一下,懿律准将终于慌了手脚。
许宗扬督率的天军水师,在接近租界的水域内,布置下了近百颗的水雷。这些水雷都由类似的锚链悬系着,隐藏于水面下,任你如何精明也观察不到,可是只要船体一触及,不要说几艘炮艇,就是英军舰队最大的主力舰“加尔各答号”号,也承受不住一颗“锚雷”的打击。
黄浦江通向出海口的路,被天军的雷区和后面的炮船彻底的封死了,岸上纠缠不放的炮兵营也消失在了上海城内。懿律准将再找不到对手,却比有个对手的时候还要难过。曾几何时,那浩浩荡荡的远洋舰队,现在如同被上帝遗弃了的婴儿,又好象是一群迷失了方向的孤魂野鬼,进不得,退也不得。这个曾经依赖支持、怂恿鸦片贩子,而闻名于中华的政治流氓,终于到了坐以待毙的地步。
如果说施泰麟面对阿礼国的命令还有选择余地的话,对于这位可怜的懿律准将来说,接到这样的命令,那就等于是临溺死前的落水者,捞到了一颗救命的稻草一样。特意被阿礼国安排来,本打算还要费上一番口舌才能说服懿律准将缴械的西思上尉,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办的如此顺利。
也许是想给这位懦弱的将军一个安慰,也许是位自己竟来做这样的使者感到有些羞涩,西思在听到了准将先生爽快的答复后,耸了耸肩膀,苦笑了一声后,叹息到,“我们在一个不合适的时机,还有不合适的地点,介入了一场不该介入的战争。简直是太可怕了,如果将军继续抵抗,他们竟声称要向黄浦江中倾倒油料,把黄浦江变成一条火江。”
上帝!懿律准将一闭眼,脊梁骨冒出一阵的冷汗,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军事目的已经达到了的林海丰,现在开始为经济目的在筹划。领事馆的大客厅里,各洋行的大班、高级雇员齐聚一堂,聚精会神地倾听着这位铁碗王爷的下文。
“旗昌、怡和、琼记、太古等洋行,还有安琪尔等商行,无视天朝之有关警告,无视我国主权,出资出力捐助成立租界自卫团等非法武装,捐助一批流氓、无赖组织所谓的洋枪队,与天朝为敌。按照天朝法令,凡是胆敢助逆者,一律处死。这叫一报还一报!”
铁碗王爷斩钉截铁的几句话,象是响雷,叫这些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出来的巨商们,一下就昏厥过去不少,余下的也是汗水如雨,上下牙打架,眼前金花四射。
“我天朝早有话在先,欢迎各国商人与我们正常、平等贸易,为此,尽管是战争期间,我们仍然尽了最大的努力,给来往于我天朝控制区域的商家以尽可能的便利。可是,你们赚的盆满钵满,不思回报,反尔昧起良心,公然与天朝为敌,士可忍,孰不可忍!”林海丰大吼一声,手里的烟斗使劲儿地一抡,怒目圆睁。好一会儿,他把语气缓和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天朝顾全大局,如果不是本王有好生之德,今天断然没有你们的活路。”
上帝啊,这么说,还有缓和的余地呀!众人的耳朵一下都立了起来,就连几个看上去几乎半死的人,也陡然精神一振。谁都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来的晚餐,他们都想仔细听听这位似乎还是有些可爱之处的王爷的条件。
“哦,上帝啊,尊敬的王爷,只要您高抬贵手,宽恕了我们的无知,小女子情愿将所有商行财产捐献给贵军。”一个一身白色的贵妇人痛哭流涕地抢上前几步,扑通跪倒在安王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哀乞求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贵夫人的身上。没有人不知道,她就是刚刚被提到的安琪尔商行的内当家,桑妤。
“这是做什么,起来,快起来。”一直端坐着的林海丰呼地站了起来,赶紧示意两边儿的侍卫上去将桑妤搀扶起来。
“夫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本王是堂堂天朝的安王,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林海丰看着桑妤坐了回去,这才重又坐了下来,“能知错就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既然有了错,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