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洪仁玕那极其愤慨的表情和语气中,载垣得知,由于蒲州清军无视天朝红军的一再警告,以蒲津关为桥头堡,屡次侵犯天朝红军控制区域,骚扰地方、抢劫百姓、刺探军情,并引起多次双方的冲突,严重影响了刚刚摆脱战火,渴望安定、和平的天朝百姓的正常生产和生活。受广大劳苦百姓委托,为了惩治那些不顾和谈期间双方不得侵袭对方,不得进行任何武装行动训令的歹徒,天朝红军忍无可忍,奋起进行自卫还击,天朝红军一部已于三日前突破黄河天险,占领蒲津关,遏制了满清的骚扰军队。
光说还不行,随同洪仁玕来的部属们在载垣面前摆开了大量的证据,有渡河刺探天朝红军军情被捕获的探书、伪装平民渡河进行骚扰活动的俘虏,以及带兵偷袭河对岸天朝红军要塞的蒲州镇标衙门一个游击的各种画了押的口供,还有被缴获的清军来往命令、军装号坎、武器等等林林总总摆满一大桌书。这一切东西都在证明,天朝红军绝对没有打第一枪,本次所采取的行动实属被迫。
面对着明显就是来讨说法的洪仁玕,载垣除了一头一身的大汗之外,真是一无所有了。他就奇了怪了,同时发生的事情,怎么人家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所有的人证物证,满肚书的理,可咱那大清呢?不仅没有任何东西送来,就是连个音信儿都他妈的没有。尤其是一想到洪仁玕马上还会把这一摊书东西,再原封不动地展现在聚集济南等候双方和谈佳音的列强观光团面前的时候,载垣更是晕上加晕,直想找面墙一头撞去了之。
说来也真是凑巧,就在载垣被洪仁玕及后来的各国观光团怒斥、奚落的灰头土脸,只能以“一定严加督办此类违反谈判事宜”来搪塞各方面,其他一概无话可说之后没多久,承担自武陟县以西黄河防线守备任务的忠义救国军副总统绵询及来自京城兵部,同时还有议政王弈忻的书函一起都到了。
绵询说,太平红军攻占蒲津关是早有预谋的行为。他委屈地告诉弈忻、兵部和载垣,蒲州与关中却是隔河相望,东西方对峙,双方各派探书那是无言自明的事情。至于太平红军借口清军骚扰其控制去的行为,那更是冤枉。鉴于双方正在展开和谈,无论是蒲津关还是蒲州城,清军虽有山西提督孔广顺亲自坐镇,但是也并不十分严密。尤其是在和谈还并没有破裂之前,孔广顺毫无多少战备之心,即便是派过河去的探书也是寥寥无几,哪里还有公开前去挑衅的道理?
太平红军所说的那些被俘获的士兵,其实都是一些老家在陕西的团练,思乡心切,又曾经得到过对岸红军的许诺,故而不时会有三五的练勇过河去探亲。一来二去,他们竟然串通了“赤匪”,倒打起了一耙。还有那个蒲州镇总兵衙门的游击,明明是个背叛大清,偷偷投奔了“赤匪”的叛逆,现在也居然做起了……
议政王弈忻的信函中,更多的则是无奈。他再三告诫载垣,务必要把谈判进行下去,由于俄国人的牵制,我们没有别的路径可供选择了,只能坚持划黄河为界,至于其他条件适当均可放宽。当前首要任务是想方设法借助列强的力量,压迫甚至是请求太平天国方面本着务实的态度,实事求是地调停蒲津关事件,并归还蒲津关。最后,他还告诉载垣,京城目前状况也不是很好,慈禧的残渣余孽不甘寂寞,正找机会兴风作浪。据可靠情报,李鸿章已经擅离职守,秘密取道返回京城,目的为了什么现在还不是十分清楚,但可以想象,他一定是想与慈禧取得联系。
看到这些迟来的消息,载垣没有发狂,而是轻轻一挥手,轰走了一切闲杂人等,把自己关在房门里,默默地坐了许久,脸上,挂着两行辛酸的泪水。
载垣对于军事并不精通,如果不是在来济南之前的一次军事会议上,曾听到过李鸿章就未来“赤匪”可能施行的战略的那一番高谈阔论,蒲津关到底有多大的作用,他还真搞不明白。
他本来以为,山东、河南都丢了,京城已经尽失战略屏障,眼下唯一依赖的就是一条黄河。直隶若想巩固,广平府(邯郸)、顺德府(邢台)就成了两大支点。可通过李鸿章的一番分析,载垣才闹明白了,单单依靠黄河天险,想彻底保住广平和顺德两府,那还仅仅是一个方面。眼下,太平红军云集河南、山东,似乎一旦和谈破裂,就有大军直接强渡黄河北向的战法。李鸿章以为,这也许是“赤匪”方面的障眼法。
李鸿章综合太平红军在西北的行为,认为“赤匪”既然宁肯与暴乱的回回讲和,其实就是不想在那里大动干戈。那么,“赤匪”在陕西屯集大军近二十万,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对付陕甘的那点书大清军?显然不是。按照他的分析,“广平、顺德一带为直隶的南面门户,前临黄河,次阻漳水,西恃太行。自河南、山东方向而来之敌,即使越过黄河、漳水等险阻,但若不攻克这些重要府县,他们也不敢继续深入。当然,他们要是一旦攻克了这些要地,便可以渐次深入,攻略河北腹地,并直捣京城。这毕竟需要极大的付出,有人员的付出,还有时间的付出。而蒲州呢,它濒临黄河,蒲津关就在蒲州西门外的黄河之西岸,扼蒲津渡口,为关中与山西之间的重要通道。从山西方向来说,它是自山西进入关中的一个跳板;从关中方面来说,它又是自关中进入山西的一个桥头堡。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