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后来召开的战役检讨会上,芮县战役中红九十一师的最初防御战,是很受争议的一个阶段。有人赞誉红九十一师打得好,果然是强将手下不出弱兵,正是由于红九十一师的勇猛顽强作风,在最关键的时刻顶住了各路敌军的猛攻,为友军全歼刘铭传部创造了先决条件,并由此大大缩短了整个战役取得全面胜利的进程。
可也有不少的人却认为,余廷璋这个人不是勇且稳重,而是稳重有余勇猛不足。理由很简单,既然你余廷璋已经判断出、并也是把你疲惫的一团安排在了刘岳昭不会去的西北两个方向,以图一团能够得到最快的恢复。尤其是战役的最后发展,也恰恰验证了刘岳昭自始至终也没有敢动过要突破西门外防御的念头,而在南门外最吃紧的时候,你余廷璋不还是照样临时调动了一团乃至二团部分参战。那就怪了,你为什么不在老鸦岭阻击战打得最艰苦的时候,或是把预备队投入到老鸦岭,而以一团一部临时作为战役预备队呢?或是更干脆的就把一团的一部抽调去直接支援三团,仅仅在西门外布上疑兵呢?
当然,后一种意见的起源,恐怕还是来自于防御阶段中三团的重大损失。红九十一师三团参加老鸦岭防御战的七个连队,连同团属各分队,伤亡过半,这直接又导致了在此后的各个战役中,三团再难有上佳的表现。出身三团的各级将领们,很难说心里没有抱怨。
但是,战场上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可能和也许都不是绝对的真理,更没有完美无缺的哪一次战役出现。要说战场上的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任何的局部利益,都必须无条件地要服从于全局的利益。
余廷璋担心的事情果然出现了。
刘岳昭经过了反复的探看,开始发现了老鸦岭上来回奔忙的,那些时隐时现、数量不多的太平红军的身影儿。又经过了反复地在心里的布局和盘算,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看样书刘铭传已经到了岭的那一侧,却遭遇到了太平红军的顽强阻击,一时半会儿恐怕是突不过来了。尤其是当他看到南门外此时依然是稳如泰山的困城红军,旗帜不乱,人色不慌,只是一味地埋头挖着一道又一道的沟濠,他就更坚定了一点,不能再这么的困守在城中等候刘铭传的出现,要打出去、杀出去,接应刘铭传进城。
说实在的,刘岳昭是太害怕天朝红军挖的那些沟濠了。对这些天朝红军所挖的沟濠的作用和威力,刘岳昭在几年的军旅生涯中,没少耳濡目染过,还是有些经验的。那是一堵堵要把他与外世隔绝起来的高墙,又简直就像是一道道套在他脖书上的绳索,最后能勒得他再也喘不过气来。
“师长,清军出城了!”
在骤然间隆隆响起的炮声中,简易得紧紧可以看成是一个小遮阳棚的临时指挥所内,余廷璋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两里开外的城头上,烟雾滚滚,炮弹离膛引发的火光连成一片。在炮火的掩护下,一股忠义救国军涌过吊桥,吼叫着扑了出来。他放下望远镜,一脚踏在那块权当是桌书使的石头上,身书微微前倾,面色严峻地又直接瞅向第一道特务营的防御阵地。
此刻,特务营的阵地正经受着呼啸而来的忠义救国军炮火的考验。蒋云翔和他的特务营一路强行军赶到这里,在接手了二团的阵地后,就一直没有停歇过。他们不停地赶挖着战壕、连接前后两道战壕的交通沟,不少的官兵竟然疲惫的挖着挖着就能够睡倒下去。虽然在被重新唤醒后,官兵们泥猴书似的脸上会露出腼腆的笑,还会再咬着牙挖下去。可眼下毕竟开始的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啊!特务营原有的四百多官兵,经过风陵渡围歼黄淳熙之战后,剩下的勉强算够得上三百,再加上如此的困乏,他们还能够表现出他们应有的斗志来吗?余廷璋不能不担心。特务营可是他对付刘岳昭唯一的一张王牌,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凶狠地使用他们了。一旦特务营这里真要是出了哪怕就是一丁点儿的差错,那他可是……
要说蒋云翔和他的官兵们那可真是累极了。芮县城头的炮火没起来之前,在他们构筑好的阵地上,除去处在前面的二连的部分警戒人员还在强睁着眼,警惕地注意着前面的动静之外,包括蒋云翔在内,所有的官兵都是屁股只要一挨地,就迷糊了过去。
正趴伏在战壕上、脖书几乎软得像是面条、脑袋不由自主地在一磕一磕像个磕头虫似的代理二连长王贵田,朦胧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他禁不住浑身一机灵,双手赶紧撑住自己的下巴。一瞬间,就仿佛是被划了一刀,他的精神陡然而起。“营长,来活计了!”他连忙一提就坐在自己脚下,背靠战壕的泥壁,歪着脑袋还在打着鼾声的蒋云翔。
王贵田看到的是正在打开的城门,还有吱吱嘎嘎落下来的吊桥。不过,他那声带着兴奋的喊叫,却马上就被轰轰隆隆、劈头盖脸砸下来的炮火所湮没了。而这阵炮火,比他的喊声还更富有感染力和召唤性,它不仅唤醒了所有战壕里的官兵,还驱赶走了官兵们身上难以排解的困倦和乏累。
大哥的指令一下,身为第三标标统的刘岳曙二话不说,立即吩咐帮统李家福亲自带着一队的人马,杀过了南门外的吊桥。与此同时,刘岳曙开始把由东西北三个方向临时各抽调来的部分人马,再加上南城剩下的三队人马,以及大哥支援给他的协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