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有两人。

其中一人一看便知道是这南清倌中的小倌,身上只穿着一条轻薄的纱袍,另一人便是那伪装赖老二之人,衣衫不整,看着便可知道方才他们在房内干些什么了……

可是让花翠翠大吃一惊的是,她一进门便检查了“赖老二”的脸,这人竟真的如晏珩所说,没有易容,与那赖老二长得一模一样。

“赖老二”双手被绳索捆绑,跪倒在地,正破口大骂:“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晏珩吩咐阿梧搬出一张交椅仔细擦洗干净后,便舒舒服服地斜倚在上面继续盘着文玩核桃,懒懒开口道:“你认识赖老二吧?”

跪倒在地的“赖老二”一听,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支支吾吾的说道:“谁是赖老二,我不认识,与我何干?”

“哦?你不认识?你不认识你把人家婆娘卖了?”晏珩挑了挑眉。

“你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晓发生什么事!”“赖老二”还在狡辩。

晏珩换了个姿势,悠悠地说道:“这样吧,我就直说了,给你两条路,第一,交代清楚免你一死;第二,什么都不说便死无葬身之地!”

“赖老二”顿时便哑了声,他仔细瞧了瞧这斜倚在交椅上的人,气质雍华,衣服饰品皆显不凡,心想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逃不掉了,好一会儿才萎靡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赖老二”其实没有易容,相貌是本身便同赖老二长得一样,因为,他与赖老二本是双生子。他便是那赖老二的大哥,赖老大。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花翠翠打断赖老大的话语:“你说你同赖老二是兄弟?这众人皆知赖老二的哥哥小时候饥荒年便饿死了的。”

不知怎的听到花翠翠话语的赖老大突然发了狂大笑起来:“饿死?我还宁愿我是饿死的!”

听见此话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么一说。

原来在赖家兄弟四岁的时候,正碰上那年家乡天气恶劣,整整有半年没下过一滴雨,这不下雨田野无水可浇,地都干裂开来,天公不作美的结果便是百姓哀嚎遍野,没了粮食,便会饿死。

赖老大一家本身便是穷苦人家,田地没收成了,也没有银两去买那大户人家中囤的米粮,一家四口人,家中的粮食眼见着一日一日变少。到最后,没办法还扯下树皮来吃……

赖家兄弟的父母看着空空无一物可吃的家,再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最终还是迫于无奈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把一个儿子卖掉换取米粮。可一个手心一个手背,无论卖哪个都是活生生的从心窝里割下一块肉。

可现实如此,再不舍也得卖,不卖的话,饿死的便是一家四口人。

最后,人贩子来的那天,两个孩子,一个病倒在床上奄奄一息,一个瘦得已经不成人形。这人贩子说,这个病的不收,万一领回去还没转手就死了的话可就亏大本了,另一个瘦是瘦了点,可还是能再卖出去的。最后,赖老大跟着人贩子走了。

四岁的赖老大呆在人贩子的贼窝里,别说肉,连见米的粥都没得喝,两日才有一碗清得跟水一样的米稀进肚,若不是为了吊着一条命,大概连这个都没得吃了吧,还常被人贩子毒打,过得苦不堪言。呆到了第七天,人贩子把他领到了一处隐蔽的宅子中卖给了一个肥头大耳、面貌猥琐的地主做起了娈童……

他永远记得父母狠心把他卖给人贩子时候的坚决神情,惨遭非人的虐待折磨的时候也会咬牙含泪地怨恨父母为什么卖的不是赖老二而是自己,从前在家中父母便是更偏爱赖老二,有好吃的第一时间也会留给赖老二……每当想起这些,他就怨!就恨!

十几年过去了,他命大活了下来,还来到了长安城,他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家人也见到了。

那日他在城中闲逛,碰巧看见了正要去聚鑫坊的赖老二,他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人便是自己的弟弟。

他留了心眼,跟了几天赖老二,知道家中的父母早已经死去,只余赖老二和他的婆娘。

那日赖老二出城,胡二花抹着眼泪送他,他躲在暗处紧握着拳头,咬着牙看着赖老二,再看看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这十几年的怨恨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不敢杀人,知道那是犯刑法要坐牢的事,可他知道赖老二对自己的婆娘看得比什么都重。

那日来到聚鑫坊的时候便打算赌完钱便去把那赖老二的婆娘胡二花卖掉,让她在暗娼馆里受尽屈辱,就跟当初的自己一样,等赖老二回来看着自己的婆娘如此他定会生不如死,比弄死他还要来得痛快。

可偏偏他在聚鑫坊赌钱赌得上了头,把身上的银两输光了还不肯走,可没了银两怎么赌?他随即想到,这都是卖,就干脆卖到赌坊,自己便有了银两继续赌,而被卖到赌坊的婆娘有何用?最后不还是要到那青楼暗娼馆?于是,整件事便是这样发生了……

说完后的赖老大又哭又笑的跟个疯子一样,花翠翠一时沉默,心里沉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是吊儿郎当地坐着的晏珩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听见他低声道:“那如今赖老二死了,他婆娘死了,你便开心了么?”

“开心?我当然开心!他们一个个都该死!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好。”赖老大哭着怒吼,看来已经失去神智了……

“阿梧,把他送去沈知府那吧,交代清楚缘由,就关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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