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咬住箭杆的嘴里淌出了鲜血,将口中的箭杆染得血红。
背上已经插了四只箭矢,可他依旧拼命的摇晃箭杆,对身上的伤处视若无睹。
他是那样的用力,就连牙齿都被咬碎,但却丝毫没有松口。
他的身下已经流了一滩的鲜血,就连滑道都被鲜血染红。
终于,在老人摇摇欲坠中,那根可恶的箭矢终于被他拔了出来。
用尽全身力气的冯叔根本控制不住身体,仰面摔倒在岸边。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有的却是一丝轻松的笑容。
别了!众位乡亲们!
你们将带着自己对故土的思念踏上大明的土地,不用再受建奴的奴役。
董氏不要哭了,自己做的这些算是为冯笠那滚蛋赎罪,希望你不要再记恨冯家了。
看见缓缓加速的冲向永安河的沙船,冯叔冯心也跟着沙船一同冲进河水。
沿着永安河再进去大海,然后乘风破浪漂洋过海回到大明。
多想再看一眼故乡的土地,多想再喝一口老家门前那条小溪的溪水。
冯叔眼前出现了被建奴砍死老妻的身影,她似乎就站在老家的门前,笑着迎接自己回家。
屋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小菜,一壶烫好的烧酒摆在桌上,这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日子。
真累啊!自己实在太疲倦了,休息一会就好,就一会……。
冯叔带着自己对故乡的思念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尽管满是鲜血,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一名女真骑兵已经冲到了沙船前,他似乎看清了冯叔用命拔出的箭矢可以挡住沙船。
连忙再次射出一根箭矢,钉在沙船前的滑道上。
但已经冲起来的沙船,根本就不是一根箭矢可以阻挡的。
沙船飞快的碾过箭矢继续冲向河中,女真人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抽出腰间的大刀,再次催马冲向滑道的尽头。他的手臂高高举起,要把大刀狠狠的劈进滑道之中。
就在他挥动手臂之时,“砰!”的一声铳响。他胯下的战马猛然向前扑倒,他也向前扑了出去,落在了滑道之上。
沙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滑道上的女真人,其他的女真人有心想要救援已然来不及了。
这名女真人落在滑道上就觉得不妙,连忙就地翻滚。
沙船“轰隆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带走了漫天的沙土,还有他左手的两根手指。
“牛录大人!”
“大人!”
……
瓜尔佳.佟川面无表情的让手下把断指包住,冷冷的下令道:“放箭!在派人沿河追赶,一定要讲这伙胆大包天的人拦下!”
“是!大人!”
当下来的一百多名女真人分成两队,一队人少些骑上战马向着下游冲去。
另一队跳下战马,弯弓搭箭对着河道中的沙船不停的射箭。
李达仁见到船工被箭矢射的不敢抬头,起的冲上去就是一脚。
“再不升帆!还等建奴把咱们堵在河道里吗?”
船工战战兢兢的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开始跑去拉动绳索将船帆升起来。
就在他拉动船帆之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船工顿时手脚冰凉,心里暗叫一声:“完了!”闭上眼睛等死。
箭矢入肉的声音传来,可船工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
他睁眼眼睛一看,身前多出来一个手拿大簸箕的老妇人。
老人微笑道:“孩子!放心干吧!有箭射来,老身替你挡着!放心,射不到你!”
一个大簸箕就能挡住建奴的箭矢?
船工不明白,但手上却没有停下。船帆被他们几人一点点的拉了起来,沙船微微一震缓缓的向着下游驶入。
其他人却看呆了,这名老妇人手中的大簸箕上插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足有十几只之多。
可在老妇人的身下,鲜血却汇聚成一条小河在流淌。
老妇人见到沙船修建的加速,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老人家!”
刚才那名船工连忙扶住老妇人,关切的说道。
可入手处却是黏糊糊的湿滑,当他抬起手时,鲜红的血液刺痛了他的双眼。
看向老妇人时一下子呆住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别难过!老身今年五十有七,就算死了也是长寿之人!
这辈子苦日子也过够了,下辈子肯定会投个好人家。每天野菜饼子端上来,再端下去都没人吃。
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好想肚子吃饱的感觉啊!
上次吃饱还是生完我家三娃,下奶的时候。鸡肉真是滑嫩,总想再吃一次!
我家的老头子真是不争气,我这鸡肉也一直没吃上!
孩子!老身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簸箕是不能挡箭的,下次多找几个,可别像老身一样了……”
老妇人说了很多,整条沙船上静的可怕。偶尔传来的抽噎声也被极力的忍住,都在仔细听老妇人最后的话语。
当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没有了声息之时,船上响起了一片哭声。
李达仁的眼睛也是通红,难道老妇人就不知道薄薄的簸箕挡不住箭矢吗?
她肯定知道,只要是个人就知道,高粱糜子编制的簸箕根本挡不住箭矢。
但老妇人依旧站了起来,用她那单薄的身子为所有人争到了一条活路。
挡住箭矢的不是簸箕,也不是老妇人单薄的身躯,而是她那颗强大的心……。
沙船离开女真人的射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