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回头答道,“禀公主,忽然冲出来一个少年,在前头拦住了马车。”
公主掀开车帘,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站在马车前,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圆领袍子,领口袖缘已经破损,鞋子也洗的发白,但看着收拾的颇为整齐,面容干净,一双眼睛十分精神,开口问道,“这颗明珠可是车里的贵人掉的?”
公主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着臂环上脱了一颗明珠,不由惊呼出声,“哎呀,我的臂环珠什么时候落了?”
“公主莫急,”圆秀忙上前笑着道,“想来是刚刚那阵子车行颠簸,公主打帘子的时候不小心落到窗外去了!好在这位小哥儿捡了送回来,奴婢这就下去接了回来。”
公主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位小哥儿捡了珠子没有眛下来,倒给我们还了回来,心思倒正,你多给他点儿赏钱。”
少年可见礼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侍女从车队中出来,瞧着自己手中捧着的明珠,笑着道,“果然是公主落的走盘珠。”
这棵珠子足有龙眼核那么大,光泽没有一点瑕疵,放在盘子上可以滴溜溜的绕盘滚一圈,俗称“走盘珠”,十分珍贵,虽然说真的丢了对于公主而言也不会记挂在心上,但是能够被人送回来,自然也是好的。
圆秀从少年手中接过明珠,笑着道,“多谢这位小兄弟将这明珠送回来!这儿有二十两银钱,便算是我们公主赏你的谢礼了!”
桓衍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这位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生的脸如银盆,眸似银杏,身上的绫罗如水一样顺滑,不过是车中那位贵人的一个侍女,却有着这样出众的姿容,风姿矜然。
他和阿娘来长安投靠亲人,却不料亲戚早已远走,找不见下落,流落在长安街头,已经饿了三四天肚子了。刚刚他在东市街旁捡到这颗珠子。这珠子大如龙眼核,通身泛着圆润光泽,就是自己从前家事未落的时候,也很少见过这样品质上好的明珠。心中不由一喜,若是将这珠子悄悄当了,也能得上一笔不菲银钱,立时解了自己母子的困境。他兴冲冲的跑到阿娘面前,将珠子捧给阿娘看,谁知道阿娘却立时变了脸色,疾言厉色问道这珠子是哪里来的。得了自己的回答之后骂了自己一顿,言道桓家气节清白自守,自家便是饿死在路边,也绝不会拿捡别人的财物来填饱自己的肚子。他被母亲骂的羞愧异常,立时决定将珠子还回去。这时候公主的宫车早已经走远,他足足追了几条街,才追到宫车尾巴,将这颗明珠奉回。
盘中的银钱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引的桓衍心旌动荡。阿娘性子高洁,若是知道自己收下贵人的赏钱,定要不高兴吧!只是,他们在长安游荡了几日,日子着实有些过不下去,自己便也算了,阿娘身子不好,实在禁不得再饿下去啊!
他打定主意,抬起头道,“小娘子客气了,我不过是将捡到的东西奉还,举手之劳,受不起这么重的礼。不过,”他脸色微微一红,开口道,“如果贵人愿意的话,可不可以赏我一些吃的?”
圆秀怔了怔,瞧着面前的少年,见他虽然衣裳寒敝,但与人对话并无束手束脚的困窘之态。只是此时向自己求口食之物,面上却泛起了一丝赧然神情,脸上露出了然怜惜的微笑,回头吩咐道,“将车上的糕点取一盘来,给这位小兄弟。”
后头的小丫头“哎”的应了一声,果然取了一盘糖脆饼。桓衍接过糖脆饼,面上露出一丝喜色,依旧保持着持重,镇定的向圆秀道了谢,捧着手中的糖脆饼转身离开,待到转过街角,便飞奔起来。奔到一个坐卧的妇人旁边,将手中的糖脆饼奉给妇人。那妇人面色衣裳虽十分憔悴,却极力维持整洁,气态高洁,显见得曾有着不错的出身教养,不肯受少年的糕点,厉声训斥了几句,少年似乎解释了一些,她的神色方软化下来,静默的取了一块糕点,递到少年唇边,见少年吃了,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这才也慢慢用起糖脆饼来。
长街角落,一名小厮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转身离去,回到公主车边,将少年桓衍的举止一一禀报给了公主。
公主放下了七宝宫车帷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去吧!”
阿顾坐在公主身边,听了小厮的禀报,笑着道,“阿娘,刚刚那位小阿兄得了糖脆饼,不急着自己填肚子,先回去奉给了自己阿娘,这才肯自己也吃。倒是个好人呢!”
公主道,“是呀,是个不错的孩子。”心中一动,转头问道,“留儿,你喜欢这位小阿兄么?”
阿顾微微一怔,不大明白为什么阿娘会这么问,却依旧点了点头,道,“喜欢呀!他对阿娘孝顺,是个好人。”
公主唇角微微翘起。
回了公主府,公主在正院中歇下,唤来自己的乳娘,“你去找人查查今日那名少年的来历。”
朱姑姑问道,“公主查那位少年的底细有何打算?”
公主笑着道,“我自有打算,你去便是了。”
朱姑姑只得应了,她颇为干练,不到半天,便得了结果,“……找了长安一个婆子去靠近那个妇人,收留他们住下,问了几句,便知道了。他们母子是龙亢人,出身谯国桓氏,倒也不是嫡支,是桓家的一个旁支。那个少年姓桓,单名一个衍字,其父桓参曾任衮州都尉,说起来也算是官宦人家,只是桓参于去年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