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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寒冷,又是夜间出行,一应打点自然比往日更周到些。
七娘着了件嫣色织银狐裘袄,下系珠白月华裙,琉璃禁步颇是相称。
髻上一支卧凤点翠步摇,更是淑妃赏赐,不可多得之物。
临着出门,丫头们替她披了件攒翠羽斗篷,递上南瓜四方铜手炉。
又是一番端详,见再无不妥,众丫头仆从遂拥着七娘上车去。
七娘心性本就活泼,一路行来,总忍不住掀起车帘一角,朝外瞧去。
汴京城的夜市很是热闹,百姓们用罢晚饭,也总爱出门逛上一遭。比之白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前头耍傀儡戏那个,七娘上元时还见过呢!她最喜爱看他的傀儡戏,只觉汴京再没人比他的手艺更好。
其实,从前家中宴会,也请傀儡戏艺人来逗乐子的。那些绝技表演,自是街市艺人所不及。
只是,这个艺人不仅让人偶演,他自己也演。
一颦一笑,一招一式,皆跟着傀儡人偶而来,极其生动。
也不知他变作了傀儡人偶,还是傀儡人偶变作了他。
七娘看得出神,直笑了起来。
一时马车行过,她又隐约闻着勾栏瓦舍传出的南戏之音。咿咿呀呀,丝竹袅袅,只觉颇是悦耳。
水摊子,从未见过的新式杂耍,一路行来目不暇接。
若非念着有事在身,七娘直想下车逛去。哪日带蔡云衡同来,应也是不赖的!
方至蔡府门前,眼下所见,比之上回探病,又是不同了。
门前做了许多妆点,光是排排宫灯,已然堪比上元之日了。
小娘子们的马车,皆由仆妇自侧门引至内院,如此也好避开男客。如此行事,倒也周到妥帖。
时至内院,更见出一番富丽堂皇来。
七娘忽想起进宫那回,皇宫内院,也不过如此吧!
她忽有些莫名地心惊。
富贵如谢府,还不曾这样呢!怎么蔡府竟有如此厚的家底,偏还毫无顾忌地炫耀?
七娘思索一阵,倒也不多言语,便入室寻蔡云衡去。
时至房中,只见屋内已围满了人。除去蔡家姐妹,便是寻常与蔡云衡要好的几位小娘子。
七娘一一看去,倒有一人认得,蔡五娘。
那个在五木观急的焦头烂额,一心护着她姐姐的蔡五娘。
蔡五娘竟也瞧见了她,方迎上来,一面笑道:
“我与姐姐正说你呢!可巧你来了,可知不能背后说人的!”
七娘看了看她。这般殷勤,想来也是心念五木观之事,感念七娘的义举。
蔡云衡闻声,亦回身迎上来:
“那怕什么?说她的好话呢,这也不能说了?”
只见蔡云衡一身朱红衣裙,头顶高髻,一支攒金丝正凤颇是华美。如此光彩照人,果是个寿星的模样。
七娘既来,蔡云衡也知她不是那等扭捏心窄之人。
君子之交,当时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双双了然,遂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一众小娘子们只围在蔡云衡房里看她的礼单,房中既是亲近姊妹,倒也没什么看不得的。
只听有人打趣道:
“我便说我送亏了!云衡,春来我生辰之日,你可看着办了!”
蔡云衡只笑道:
“是是是!哪学来这些市井小家子气?既送出了,还有后悔的道理?”
有人亦笑道:
“此番云衡办得这般热闹,倒将咱们都比下去了!”
一时,不少小娘子皆附和起来。到底蔡府位高权重,也免不得一番巴结讨好。
自然,七娘这样的身份,亦是她们恭维的对象。
有人寻出七娘的礼来,故作不知,只惊道:
“看看,看看,什么才是高雅人物!咱们送的那些金石玉器,倒都俗了!”
众小娘子皆围上来。
那原是一套文房四宝,蔡云衡喜舞文弄墨,本也没什么稀奇。她们惊叹之处,只怕是那一方难得的端砚。
这个砚台,七娘本也收了许久,很是不舍得。
只是,蔡云衡以君子之心相邀,自己自然需以君子之心相对。
如此,这等身外之物,也无所谓舍不舍得了。
有人顺着话接下去:
“是哪位姊妹的啊?这等有心思!”
蔡五娘看了看,方道:
“是谢七娘子的。果然好雅致的心思!”
七娘只与蔡云衡相对一笑。这些小娘子的小把戏,又如何瞒得过她们?
左右,不过是溜须拍马之辈,倒也没什么恶意,二人自然是听过便罢。
外头宴席将开,蔡五娘又带着众人往屋外行去。
七娘与蔡云衡故意行在后头,似有话说。
蔡云衡忽拿起七娘送的花笺,只道:
“放眼屋中之物,再没比这个更可贵的了!”
七娘亦了然地一笑。
那花笺本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其下有不起眼的印章痕迹,有云:谢七亲制。
由于印痕尚浅,那些小娘子们应是不大注意的。
倒是蔡云衡有心见得,如此,倒也不辜负七娘一番心思。
转眼,七娘又泛起狡黠的笑:
“既是可贵,自当珍重也就是了。不过,一码归一码。此是你我二人的情谊。于旁的事之上……”
不待七娘言罢,蔡云衡方笑道:
“于旁的事,公平较量!”
七娘遂点点头,再无需多言。
两位小娘子之间,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