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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直愣愣地望着窗外之人,一时竟不知言语。
她抓着七娘的手臂摇起来,只颤抖道:
“小娘子,你……你快看啊!”
七娘余悸未平,依旧紧紧靠着陈酿。这般模样,倒与从前遇着山贼时无二。
陈酿朝七娘看去,示意阿珠莫再言语。他伸手拍了拍七娘的肩,蓦地发觉,她抖得不像样子。
他遂轻声道:
“蓼蓼,你放心,那并非难民,是家里人。”
陈酿的声音舒缓而平静,足以安抚人心。七娘缓缓抬起头,双手却依旧紧紧拽着他。
陈酿又道:
“咱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七娘一时还不曾回神,只愣然点了点头。这样的境况,自然陈酿说什么,便是什么!
车外大雪纷飞,苍茫一片。除了他们,似乎见不得半个人影。
七娘裹好裘衣,抱着手炉,由陈酿扶着下车。那二三十人见她来,眼中霎时燃起希冀,只一瞬,转而又添了几分悲悯。
七娘怯怯地朝他们看去。刚入眼来,她猛然一惊,只急退了两步。
行在前面的,像是五郎身边的顺子。只见他胡乱裹着一件旧棉衣,发髻也不知收拾梳洗,一脸惨像,哪里像谢府的仆从?
陈酿抬眼扫视一番,这些人之中,有几个他也认得的。似乎有个还是姑姑房里的丫头。
他眉头微微颤了颤,心头却猛地一沉。众人落魄至此,究竟出了何事?
还不待他们发问,一众仆从只齐齐跪了下来。
他们眼含热泪,又是哭喊又是捶地,旁人劝也劝不住。也不管雪地是否寒凉刺骨,他们直像是没了力气,也不愿起身。
陈酿叹了口气,一把拉了顺子起来,忙问:
“究竟除出了何事?你们怎的沦落至此?像这般哭号,半日也就过去了,快捡要紧的说来!”
顺子早已是涕泗横流,不住地啜泣。他狠狠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正待说来,却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阿珠与顺子向来更熟识些,她性子急,这会子更是按捺不住。
只见她朝顺子腿上踢了一脚,焦急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阿珠这一着急上火,不独顺子,余下那二三十位,哭号得更是厉害。
这般阵势,七娘早吓傻了。她只躲在陈酿身后,不敢出来。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见顺子这副模样,必是极大的事了!
陈酿只觉无奈,转而又问道:
“你这会子再难过,也无济于事。总要将事情说来,咱们才好一同应对啊!”
听闻“一同应对”几字,顺子心中总算有了些底。他缓了缓心神,虽依旧啜泣,却比方才好了许多。
他遂道:
“陈先生,七娘子,莫回汴京了!汴京,汴京……”
话及此处,顺子忽而哽咽,再无法言语。
陈酿心下一抖,已然猜着几分。
他强撑着精神,追问道:
“汴京,如何了?”
“汴京……”只听后边有人哀嚎道,“金蛮子攻入,汴京城破!”
汴京城破!
汴京,城破!
谁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四下蓦地安静下来,七娘双目无神,只觉耳边嗡嗡作响,闷得她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酿哥哥,”她一时不及反应,只带着木楞的神情,“何为,城破?”
何为城破,七娘如何不知?她不过是不愿信!
那一瞬,陈酿不知如何答话。
按理说,便是没有大宋使臣前往,金兵亦不会这么快攻城。一来,金人地势不熟,勘察军情必会花费许多时日;二来,沿途总有兵士抵御,不至这般顺风顺水。
只是,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陈酿喉头咽了咽,强撑着身子,不教自己倒下。眼前众人中,他是唯一能拿主意的。便是再惊,便是再难,他亦要立得住,撑得起!
他深吸一口气,向阿珠、琳琅、环月道:
“小娘子受惊了,你们先扶她上车。”
阿珠与琳琅忙去扶七娘,环月却呆立着不动。她本为汴京人士,父母兄弟俱在城内。骤然听着城破的消息,哪还有心思伺候人?
七娘又何尝不是如此?
眼下的谢府,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况?是否已遭金兵践踏,父母亲人是否俱在?思及种种,七娘越发难过,只觉得不堪承受。
只见她一把甩开琳琅与阿珠,直直望着陈酿,道:
“酿哥哥,我不上车!”
陈酿深深亦望着她,态度却比以往严厉。
他正色道:
“听话!”
七娘骤然一抖,却生生攒着拳头,不为所动。
她又近前几步,千般情绪皆揉在眼里满了一汪泪。
“酿哥哥,我要回汴京。”她言语有些颤抖,近乎哀求,“我要去寻父亲、母亲、婆婆……咱们,咱们本就是要回汴京的,对不对?”
“你先上车。”陈酿沉沉道。
七娘咬着唇,猛抓上陈酿的衣袖,发狂似的摇头。
她不上车,她要听他问话,她要知道,汴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家,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一旁的顺子看不下去,一面落泪一面道:
“汴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七娘猛地一惊,立在那处一动不动。唯有双手,不易察觉地发颤。
似乎过了许久,不提防间,只见她骤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