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眉头蹙得更紧,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他思及从前重重,恍如一个似睡非睡的梦。
许道萍这一生,尽在“成全”二字上了。
在徽州时,她才名远播,为家族的美名锦上添花。而后至谢府,她包容七娘的任性,成全七娘对他的爱慕。
只可惜,直至临终,许道萍也不曾成全自己一回。
陈酿心下隐隐地疼,只觉满腹酸楚,直往鼻尖眼角涌去。他紧紧攒着拳头,将盈满的眼泪框在眼中,生生逼回。
七娘深深凝视着他,这才明白,有些分量,举重若轻,终究不是自己能替代的。
陈酿又深吸一口气,向七娘道:
“蓼蓼,别想了,且睡吧!”
七娘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心中作何想。左右,许道萍是为着救七娘,才坏了一命。
于陈酿而言,当真还能待她如初么?
七娘看他一眼,不再逼问,只倒在床上假寐。
窗外又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窗棂透出的光映上这一片烟水,自是月朦胧,鸟朦胧。
陈酿忽想起,那夜昙花初谢,许道萍一袭白衣,步月而叹,颇得哀楚之姿。
那等娇弱洁丽,似是梦中所见,比之昙花,自有过之而无不及。
忽一震风过,吹梦无踪,亦吹的楼下野草轻颤。
陈酿椅上窗棂,一时心绪翻涌,感慨万分。
只听他悄声吟来一阕《江城子》:
姣姣凉蟾漫玉杯,小窗扉,旧帘帏。
草颤莺飞,似是故人来。
昙影无心终未绾,佳期似梦,任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