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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走,风沙越大。虽已入夏,却依旧凉丝丝的。疾风骤雨一来,营帐也跟着拉扯,叫人不得安生。
陈酿裹着披衣,被激得咳了两声。
韩世忠看他一眼:
“还病着?”
陈酿清清嗓,摇头道:
“不妨事,寻常风热罢了。刘大夫拿了几剂药,再吃几日也就是了。”
韩世忠点点头,遂不再问。
窄小的营帐中坐满了将官,近来军情紧急,多有在一处商讨的时候。
陈酿接着道:
“才有探子来报,完颜亶御驾亲征。看来,是孤注一掷了。”
韩世忠笑了笑:
“金人的小皇帝初登帝位不久,年纪又小,想来不大能服众。自然更在意功勋,要压一压群臣。”
史雄手肘搭在膝上,哼了一声:
“金贼小儿,敢来咱们便打得他哭着喊娘!”
“就是!”有将官附和,“他不是崇尚汉学么?咱们也教教他,什么叫擒贼先擒王!”
话音刚落,帐中一片哄笑。
十年的光景,眼前有史雄这般的老将,亦有后起之秀。老老少少眉间英气逼人,自有一番意气风发。
十年蛰伏,这一回总该一鼓作气了!
陈酿扫了眼四下众人,似乎唯有自己静如止水。擒贼先擒王纵然是好,可他心中还存着一分忧心。
探子的话,像是只说了一半。
只听帐中又有人道:
“魏大将已快马加鞭,想来,下个关口便能与咱们汇合。到底是陈大人的计策好,咱们这群武夫真当刮目相看。”
陈酿方道:
“社稷之事,不敢怠慢。虽说咱们多有胜算,魏大将此来,总是更稳妥些。”
众人连连称是。
一时颇有热血,又纷纷告辞,各自练兵去。
陈酿见众人皆行出,才要举步,却是韩世忠唤住他。
“先生留步。”他说罢,自一番沉吟,像是有话要说。
陈酿回身,只静静待着。
适才众人拥在一处,闹哄哄的。眼下一瞬皆去,又有些过分安静。
韩世忠向前行了几步,道:
“完颜亶御驾亲征……这……只是其一。”
陈酿目光微滞。果然,还有其二。
韩世忠接着道:
“方才人多口杂,怕贸然说了,对先生不大好。故而,让探子隐了半句。”
陈酿与韩世忠共事多年,他从来不是这般吞吞吐吐之人。这般反应,想来是真遇着了棘手之事。
陈酿心下忽而一沉,似乎已猜到几分。
完颜亶年纪虽小,但用兵用计甚是诡谲。他所用之计,与陈酿相关,又令韩世忠难以开口的。
除了她,还能是谁?
七娘如今落入金人之手,是否会利用她做些什么?
陈酿心头咯噔一下,微微踉跄一步。
“先生?”韩世忠蹙眉。
陈酿缓了缓呼吸,只道:
“其二,是否是帝师随行?”
韩世忠默了半刻,叹道:
“先生高才。”
七娘的身份早不是秘密。虽有许多好处,却也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一旦完颜亶以七娘威胁,陈酿必定进退两难,落个里外不是人。
这倒并非最要紧的。
此势若成,陈酿不稳,难免受人猜疑,军心自然就不稳。
而军心,却是最要紧的。
可威胁这等下流行径,完颜亶身为一国君主,当真敢做?说到底,这也是他的声名。
“先生,”韩世忠道,“谢夫人她……哎,想我也是看着你们成亲的,只是国难当头,还望先生……”
还望先生国事为重,当断则断?
陈酿紧闭着唇,闷咳了两声。
“先生的病还未好?”韩世忠又近前一步。
陈酿抬了抬手:
“不妨事。将军,学生是大宋子民,自做该做之事。”
韩世忠一声叹息:
“你明白就好。”
陈酿点点头,又道:
“完颜亶行事太诡,既是这般境况,咱们须得防患于未然。”
“先生有计?”
“魏大将那头,或许要换条道走。”
陈酿说罢,凑上前低声道了些话,便又行出营帐。
不知何时,天上已盖了层层乌云。大风呼啦啦地吹,衣袍黄沙卷做一处,兵士们急急奔走,无不忙着收衣收柴。
空气有些闷,陈酿又咳了两声。他抬头望天,瞧来,应是有场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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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草丛轻微晃动,但此时无风。草丛间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似在行走,但一步一步,都极其谨慎。
嗖!
忽一支利箭飞过。还不及看清,草丛间已然渗出一大滩血迹。
马蹄咯噔咯噔过去,长矛在草丛间挥了挥,挑出一具尸身,原是一头红毛狼。
红毛狼已然断气,眼睛却还闪着绿光。
“大将!”来人高举长矛,其上挂着红毛狼,“大将好身手,是狼!”
打猎的人都知道,狼是最为谨慎,也是最不易猎的。
不远处的男人们定睛瞧了,霎时间一片欢呼。他们接着兵士打扮,行在前头的,正是魏大将。
有人笑道:
“才打了一只虎,这又是一匹狼,虎狼之师不过如此!”
魏大将长身魁梧,皮肤黝黑。他轻勾一下嘴角,道:
“打猎是打猎,打仗是打仗,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西南山多,恐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