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不由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
傲雪华伸手抓了抓头上的发髻,似乎还是习惯马尾的清爽:“应该说是在一天之前吧,原本我们已经下定决心去付出一个很难承受的代价,可是那位陛下则通过兵器提出了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拒绝的提议。”
“你应该清楚庆历四年春的。”傲雪华轻轻笑着说道:“他或许是这个世界最奇怪的人,明明是而今世界上最大的获益者,但是却始终和世界保持着奇妙的疏离感。”
“他直到最后,才借由兵器的口告诉我们,其实他与奥斯家族实在没有什么过节,不过相反,很多不喜欢奥斯家族的势力同样曾经也很不喜欢他。”
“既然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那么,偶尔合作一次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傲雪华的笑容轻浅:“他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对赌协议,便是赌这次在拍卖会最终成交的金额。”
“如此这次成交的金额低于二十万金叶草,那么奥斯家族便需要向他再支付成金金额一半的数额作为购买雪色蔷薇花地址的费用。”
“当然,假如说最终成交额高于二十万金叶草,那么奥斯家族只需要额外支付五万金叶草便足够获得我们想要的答案。”
葛生这才真正清楚这是多么一个可怕又恶毒的阴谋。
所有奥斯帝国的敌人,都不会乐意让奥斯帝国平静拿到雪色蔷薇花,同时又坚信奥斯帝国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夺这份雪色蔷薇花的产地,所以他们才会纷纷前来狙击,只为让奥斯帝国付出更大的代价。
当然,他们在行事之前,也曾经做过周详的分析与推断,也拿到了奥斯帝国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价格,从一般的意义上来说,这个狙击计划并没有什么漏洞,甚至说万无一失。
但是,这个计划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拍卖的真正商品,并不是那一束珍稀的雪色蔷薇花,而是雪色蔷薇花背后的原产地。
而这份原产地则只是一个信息,庆历四年春既可以将它作为秘密去出售,也可以如同那一天暗星所做的那样直接公布天下。
不过庆历四年春所想做的事情更加奇特与微妙。
他利用这个信息做了一个美妙而荒诞的局。
所有人都相信奥斯帝国对这个信息势在必得,所以只要在奥斯帝国的承受范围之内,自己肆意提价奥斯帝国都会最终忍着肉痛接过最后一棒,所以他们所要做的,只是不断地推波助澜,将最终的价格不断逼近那个极限。
然后,撒手不管。
可是庆历四年春却把它变成了一个噩梦,一个几乎没有终止的噩梦。
因为,这之中根本就没有奥斯帝国的参与。
从某种意义上,这个局才是无懈可击,它唯一破局的机会便是在傲雪华给出一万金叶草的高价时,不去冲动将价码直接提上十倍,又或者说在克里斯蒂接过价码直接加注到二十万金叶草的时候及时抽手,便能够摆脱这个泥潭。
但是人类唯一战胜不了的便是贪婪。
无论是十万金叶草又或者是那二十万金叶草,都距离他们计算的极限相差甚远,所以他们只会无止境地加价,只相信这个信息是奥斯帝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至少说是不惜惨痛代价也要获得的东西,而这个时候,他们便无药可救。
因为这同样也利用了悬镜之厅的游戏规则——有关于匿名竞拍的规则。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你对面加价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便是说你所以为的奥斯帝国,事实上只是另外一方和你抱着同样的目的想让奥斯帝国付出代价的搅局者罢了。
只是你们却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进行着无尽的厮杀。
超过十万金叶草之后,没有谁会轻易停手,因为一旦说拍卖价砸在了自己的手里,那么自己便要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所以宁愿用特殊的手段通知自己的同伴强行加价,也要必须找到了一个替罪羊出来,不要想着去赖掉悬镜之厅的拍卖款,叶夜学院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自己乖乖吐出来那已经约定要支付的金币。
可是这样,却又成了一个无尽的泥沼。
在最初的时候,那些加价看起来不过是一些正常的拍卖竞争,所以他们有着充分的理由相信奥斯帝国也隐藏在他们之中,用最雄厚的财力,去争夺他最不可或缺的存在,可是随着价码无止境地向上叠加,你想脱离这个泥沼就必须要先找一个替罪的羔羊,否则的话你便要利用自己与自己之间的加价营造一个正常的竞争氛围,这样才能诱使奥斯帝国,又或者其他敌对的势力来接过这朵已经灼热得无法触摸的花朵,而永远不希望有鼓声停止的那一天。
“真是绝望又黑暗的游戏啊。”葛生轻轻感慨。
“是啊。”傲雪华接口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庆历四年春没有向我们提出这个根本无法拒绝的对赌协议,那么深陷泥潭的就是我们,我们也会在这个泥沼中找不到方向,最终接受那个即使是帝国不能轻易承担的价码,而不是可以安然站在岸边看他们的表演。”
“真是没有胜者的游戏。”葛生回答道。
“但是有时候看着在泥沼中挣扎的蝼蚁们,却还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克里斯蒂的声音从传讯晶石中悠然响起。
“你看,你是我给他们希望,他们也依然放不下贪婪。”
这位商业联邦的女皇这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