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蓬江船夜行江上,范长白在船上将往事娓娓道来。虽然范长白将其中许多细节略过,但已足够胡临心惊。范长白能一掌将宋家三兄弟毙在掌下,那一身功夫自然是出神入化。范长白将往事叙罢,叹口气道:“老夫已二十载不履江湖,不想新人辈出,胡公子统帅江南武林,扫荡倭寇,更是震古烁今啊!”
胡临谦虚道:“前辈过誉了。”范长白又随意问起胡临一些近年来江湖之事,胡临便说于他听。江船泊岸后,范长白沉沉睡去,不久便听见鼾声如雷。胡临被他鼾声一吵,又担心范长白耍什么诡计,半宿无眠。后半夜索性打坐调息。云隐一派是道家旁支,打坐练气之法大同小异。第二日范长白起身后见胡临神采奕奕,笑道:“胡公子果然好功夫,云隐一派原来是道家旁支。”
胡临微微一笑,不置言语,心中却是一惊:“这老魔如何知道我是云隐一派?难道他只听我昨夜的呼吸吐纳之声就能猜到我的功夫吗?”
范长白似乎看透了胡临心中所想,哈哈大笑,转身走近船舱,这时林正彦已买来了酒食。乌蓬江船又放棹江上,顺流而下往浔阳而去。东方一道朝阳映在水中,光芒万道。胡临立在船头,看着远处江面上的船只,心想:“不知道小蓁儿在不在那条船上?也不知道她到那儿了?她最近还好吗?自从临安城郊一别,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见到她了。想不到我未去九嶷山寻她,她倒先寻我来了。”想到这里胡临就觉的心中流过一股暖流,泛着几丝甜蜜。随即他又想到商柳晨说起楚蓁那日的表现有些奇怪,胡临心中就隐隐觉的有些不对,可他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越来越乱。
胡临又把目光投向天空,深深的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看着蔚蓝高远的天,胡临心中的烦忧稍减。轻舟东下,顺着江流又靠近了前面的那艘江船,胡临顿时心里变的紧张起来,他盯着那艘江船望去,多么希望日思夜想的楚蓁就在船上。可那艘江船之上,除了艄公之外。胡临并未看见其他人。可她依旧紧盯着那艘船,想看看下一个从船舱里走出来了的人是谁,会不会是楚蓁?浔阳江冬至之约期近,越近浔阳,江上船只越多。许些个江湖豪客彼此逢面,免不了寒暄几句。有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有的故友重逢,情深意切。胡临一路之上,也未曾见到楚蓁。将到浔阳之时,他的心里越来越乱,几乎都不知道见了楚蓁该怎么开口。
浔阳,亦称九江,秦时置九江郡,后世数易其名。唐代大诗人白乐天曾被贬此处,世遂传《琵琶行》。起句便是“浔阳江头夜送客”,自此浔阳之名天下咸知。如今又因胡临和黑魔教主的浔阳江冬至之约,浔阳再次名动天下。胡临已到浔阳,明日便是冬至,浔阳城中各路武林人物齐聚。胡临寻了一日的楚蓁,如同大海捞针,丝毫没有线索。便只好回到客栈。奔波千里,胡临满身疲倦,躺在床上心中都是楚蓁的影子。烛火摇曳,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胡临起身整顿衣冠,问道:“是谁?”
“是我。”门外那人轻轻笑道。胡临听人辩人,叫声“父亲”,急忙将门打开。门外果然是胡谢之,他虽已年届知命,可依旧丰神如玉,三缕长须,更显洒脱。久别之后,父子重逢,胡临跪倒在地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可想死孩儿了。”
胡谢之面色慈祥,笑道:“傻孩子快起来了,你帅江南武林道击溃倭寇的事我都听说了。不愧是云隐一派的传人,也不枉我对你数十载寒暑苦教之功。”
胡临站起身,借着昏黄的烛火,这才看清父亲,只见他风尘仆仆,想起父亲为自己奔波千里,鼻子一酸,热泪盈眶,颤声道:“孩儿不孝,累父亲千里迢迢到此。”
胡谢之扶起胡临,拍拍他肩旁上的尘土,脸上闪过一阵激动之色,不久又转为平静,道:“我游侠江湖,这些算得了什么?我已知道你和黑魔教主订下的冬至之约。那黑魔教主久不履江湖,今番出世……唉。”胡谢之说到这里叹口气,用慈爱的目光打量一下胡临又接着道:“不管他黑魔教耍什么手段,我绝不让他伤的一根毫毛。”胡谢之语气坚决,话语里充满了对胡临的爱。即使胡临已是长大,已是名重天下的侠客。可在胡谢之眼中,他还是那个未长大的孩子,需要自己的庇护。
胡临哽咽道:“父亲,孩儿……”
胡谢之笑道:“没出息的小子,都这么大了还哭什么。”
父子别来重逢,又说了许多话,才各自睡去。胡临从胡谢之口中得知,这几月来胡谢之游侠江湖,足迹遍布华夏各地。惩恶扬善,行侠仗义。胡临想起父亲的侠义之举,就充满了自豪。一个儿子对父亲自豪。看见父亲年届不惑,依旧丰神如玉,更是对他钦佩不已。
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冬至起源于春秋之时,是二十四节日之一,亦是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地方民谚中曾有:“冬至大如年”一说,历来各地都有不同的习俗。这一日昼最短,夜最长。待胡临起身洗漱之后,就有江湖人物求见。江南夺刀会上,胡临力压群豪,一举夺魁,便声名鹊起,为天下武林瞩目。后来他帅江南武林,一举击溃倭寇,威望日隆,隐隐已是一代宗师的气派。这次和黑魔教主订下浔阳江冬至生死之约,黑白两道群雄毕至。胡临俨然是天下正派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