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苦笑一声,心事重重,没有说话,身影一闪没入在黑夜之中。胡临继续一个人站在江边。滔滔江流,昼夜不息,一往直前向东奔腾。胡临心道:“倘若我也如这江流一般,有一往直前的勇气,那等到大哥危险过后,我当一往直前奔赴九嶷山。那怕是在山下结庐而居,我也要伴她终老此生。小蓁儿恐怕是终日以泪洗面。倘若那时我便和她成婚,共赴九嶷山,结局又当是不同。或许今时,我们携手并肩,同游天下,那又是怎样的幸福和欢乐啊!可是,那时我又怎能舍海疆清宁不顾,只为一己儿女情长呢?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古人诚不欺我……”他就这样心乱如麻的在江面立了一宿,直到鸡鸣破晓。
一轮红日洒下万道光芒,映的满江碧水红光麟麟。睹此胜景,胡临长吐一口闷气,精神一震。擎出净水剑,和往常早上起来用功一样舞起了长剑。“剑起长空青花雨,剑起长空晓雾迷……”胡临口中吟诵着,手中长剑连使。他这套剑法走空灵飘逸一路,舞起来煞是好看。如云霓仙子凌波起舞。剑中的意境和唐人李商隐的诗中意境多有共通之处,因此这套剑法名曰“玉溪剑法”。
“哈哈哈,好剑法,好剑法。”江边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连着两声称赞。胡临闻言就停下来了,转过身去见来人竟然是张尊主和柯亦梦,胡临慌忙见礼道:“晚生不知张伯伯来到,实在是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
张尊主道:“令尊是当世第一剑客,你已得他真传。只是限于年纪,剑法尚有未能圆通之处,假以时日,必当无敌于天下。”胡临能得张尊主如此推重,心里十分喜欢,又谦虚几句。柯亦梦走过来道:“我看你眼圈发黑,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柯亦梦这么一问,胡临想起了昨夜的事。遂把昨夜自己来到江边,遇到青云令使的使说了一遍,张尊主听完道:“青云令主必是当年暗流北派的余孽。当年暗流北派的供奉祖师的地方就叫须弥境,就如同羽堂一般。不过暗流北派覆灭已久,须弥境早已不在,那青云令主多半是故弄玄虚。”
张尊主说完沉思片刻,口中又念叨两句:“须弥境,须弥境。”终是不得要解,又笑道:“有些事是要你们年轻人去面对的,我就不跟着掺合了。”张尊主说完又看看柯亦梦,沿江岸而去,仰天长笑。他这话有两重意思。既指商柳晨要自己去面对青云令主,又指胡临和柯亦梦两人之间的爱情纠葛要两个人自己去面对。柯亦梦抬头看着胡临的双眸,似乎要透过眼睛,看到胡临的心。胡临心里觉的对她不住,低下头道:“柯姑娘,对不起。”
“你怎么对不起我了?”柯亦梦目不转睛,依旧直视着胡临。胡临道:“我不该在九死机关楼莽莽撞撞踢断你的手腕,害你忍受一番痛苦。”柯亦梦苦笑道:“真正痛的难道是手腕吗?我听说天下有独臂人。失掉一条臂膀,尚可存活,区区一只手腕,就是砍掉了,又能怎样。”
胡临急道:“平白无故,你瞎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砍你的手腕呢?天下人又谁欺负你,我都护着你。”一字一句入耳,柯亦梦心里暖和了不少,心道:“也是我的不是,早就该想到他这么好的人,肯定有中意的人。楚蓁姑娘待他多好,能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将他救下来。我除了拖累他在九死机关楼中受伤,差点送了性命,我还能替他做什么。唉……”柯亦梦心里想到这些就泪如雨下,一颗颗泪珠,滚过她的玉颊,垂在美人的脖颈。
见她一个弱女子,为情落泪。胡临更加自责,走过去取出一块手帕替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傻姑娘,你哭什么。全是我不好,以后不管你在何处,我都来看你,护着你。”柯亦梦转悲为喜。她自己也知道,这是胡临能给自己的所有承诺。柯亦梦拉着胡临坐在江边道:“我自小读书少,但我听义父将过一个故事,说古时候有一个公子和一个女子约定在桥下相会,结果那天发了大水,人人都劝那公子走来。那公子不应,最终抱着柱子淹死了。”
胡临笑道:“这是尾生抱柱的故事。我自当效仿先贤,谨守诺言,虽死不改。”
柯亦梦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胡临实在是猜不透柯亦梦的心思,心想:“难道她举尾生抱柱不是这个意思。”柯亦梦又道:“我是说你要尽量记得来看我。又没有叫你不顾性命。”胡临心中一暖道:“那是自然。”江水不竭,两人也有许多话说。回到总舵时,商柳晨正在四处焦急的寻找胡临。胡临把昨夜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商柳晨。商柳晨惊讶道:“须弥境,这又是什么地方。”胡临又把张尊主所说一一告诉商柳晨。商柳晨考虑一会道:“青云令主可当真够神秘的。我最瞧不惯这种装神弄鬼的人物了。哼,青云令主,好个青云令主。”
这时的幽灵谷中,那夜的茅草屋中正襟危坐着一人,面前摆这一本小册子。他对一本小册子若有所思,想一会儿手上比划几下。似乎觉得不对,又停下来冥思苦想。日近中午,暖阳当空,也在幽灵谷中洒下一道阳光。这个夜里阴森恐怖的山谷,此刻生机勃勃。
“见过令主。”茅草屋外传来一条大汉的声音。屋中那人不慌不忙的收起那本小册子问道:“事情有眉目了吗?”
“已经按令主的吩咐办妥。”屋外那大汉恭敬的答道。他话音刚落,一声长笑就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