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常幸任语气颇不友善的质问,那名巫祝门弟子一笑反问道:“难道我们几个不是人吗?”常幸任被他反呛一声,心下怒极,刚欲出手,被独孤截拦住道:“师兄不可!”常幸任只好瞪了那人几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那名巫祝门弟子向独孤截报以一笑,道:“公子心胸宽广,日后自有福报。”独孤截笑道:“在下谢过公子吉言。”那名巫祝门弟子道:“跟我来吧!”穿过庭院打开大门,顿时清凉的山风迎面而来,一排长长的阶梯通往山下。那名巫祝门弟子做个手势道:“各位贵客请了。”史温满面羞容,作一礼道:“史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啊!惭愧。”那名巫祝门弟子不意以史温一代武学宗师,江湖一派掌门这等身份的人,竟能立即低首认错。须知常人身份越高,名声越隆,越不易放下身份认错。史温知错能认,这份胸襟也是不比寻常,那巫祝门弟子闻言神色肃然道:“史阁主不愧是一代宗师,各位请了。”

史温等人见巫祝门一名小弟子也有如此气度,心下不敢小觑于人。当下沿阶梯而下,几人刚走出几步,就听的那名巫祝门弟子关闭了大门,脚步声匆匆而去。史温微感不解,但人家已把自己师徒以宾客之礼送了,自己几人也不便回去再行探查。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沿山路而下,独孤截低首不语,静静的跟在身后。常幸任和陆玄依不时低声的交流,也不知道在谈什么。

那名弟子送走史温几人后匆匆回到议事堂,他见三位祭司尚未请来,长舒一口气,告诉那老者史温几人已被送走,又回去站在人群之中。他刚一站定,外边就传来声音道:“三位祭司到。”那老者立即迎了上去,显然三位祭司在巫祝门中地位甚高。只见三人都是羽衣星冠,仪容清古,几乎很难辨认。众位巫祝门弟子跪倒在地齐声道:“见过祭司。”那三名祭司径直走向供着铜鼎神位的桌前,也焚香叩拜,行过三叩九拜的大礼后,众人一同起身。这时那老者才把太祝的遗信捧了过来给三位祭司查看。三名祭司见是太祝亲笔遗信,又重新跪倒在地,巫祝门众位弟子也跟着一齐跪地。礼毕之后,三位祭司一声不发,一同拆了火漆。取出信纸展开但见上面写道:

巫祝门弟子共阅:

死生有数,别离已定。吾知归期已至,自当驾鹤西去。门中弟子切勿悲伤,须知百载人生,不免一死。忽念及吾执掌门户之时,碌碌无为,为过甚多,愧对历代祖师。西归之后,当择片土葬之,使吾长伴青山。不修陵寝,不立碑冢,凡事当简。我巫祝一门,已历数千余年,吾去之后,立楚蓁为太祝,续吾巫祝一脉。蓁生性醇厚聪慧,待人平和,不骄不燥。实为上乘人选。凡门中弟子皆当尽心辅助之,不可轻生二心。

最后署名是巫祝门太祝绝笔。三位祭司共同观阅后,送到为首的那名祭司手中。他向前走出几步拿起那封信道:“此是太祝绝笔遗信。见信如见太祝。”话音刚落,周围巫祝门弟子一起跪倒在地,那名祭司便把信中内容原封不动的读了一遍给众人听。

楚蓁听到“吾去之后,立楚蓁为太祝”之时,头脑中嗡嗡作响,一时百感俱来。她双眼无神的跪在地上。那一刻,她想起了远在临安城的那个少年,她日思夜想的临郎。也不知他此刻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在梦乡中?还是相思无眠?也不知道他还好不好?她又想起了太祝,那个慈祥的,满头白发的老人,好像就站在她的眼前,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蓁儿,你天资聪颖,心底善良。以后可以执掌巫祝门户。定要记得处事公允,不可偏袒护短。”这些话语长久萦绕在她的耳边。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她知道如果做了太祝,她就不能和胡临在一起。但她同时也知道,如果她不做太祝,巫祝门中争夺太祝之位,免不了一场杀戮。这时她突然痛恨起那些繁琐无用的,冷冰冰的规矩来。泪水从她的脸颊上不住的划过,流过下颚,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她感到自己被绝望,痛苦,无情这些最可怕的东西包围着。压的她无法反抗,突然她想声嘶力竭的叫出来,用痛苦撕裂这昏暗的夜,可是在下一滴眼泪滴落之前。她还是沉默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她心里唤了千遍临郎,她的心里也咒骂了千遍那古怪的规矩。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名祭司已读完了太祝的遗信。周围的弟子全都起身,楚蓁也不知道是被谁扶了起来。她泪如秋雨,幽幽怨怨,连绵不断。脑中反复出现的都是胡临和太祝的影子。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为首的那名祭司道:“择吉日在天祭祈福台行太祝继承之礼。诸位暂且退下。”楚窈忙扶着楚蓁回到房间。其余巫祝门弟子也各都散去。那三名祭司也神秘的消失不见。只有先前那刘姓老者呆立当地,见众人退去,那老者颓然坐倒在地,似乎转眼间老去不少。他禁不住连声叹息,自言自语道:“故人凋零,知已难觅。师兄啊!你我二人相知一世,想不到你先我一步而去。”说着他又痴笑了几声道:“不过无妨,我归期亦不远矣,到时阴世再会。哈哈……”说着他又笑了几声,显的凄凉无比。再时东方已露鱼肚白,天色微亮,那老者似乎全然不觉,一人自顾仰天直说,时而叹息,时而狂笑,时而又是掩头痛哭,显的疯疯癫癫。这议事堂供着历代太祝的牌位,闲来无事,不准门中弟子随意出入。是以巫祝门中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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