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驴在裴谱身旁停下,过了一会儿后却感觉那骑在自己身上之人并没有下来的意思,不由心头有些烦躁,轻声“鞥——啊——”叫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作用,索性自顾自地顺着嘴边的草啃了起来。
李凤岐便这样被跛驴带着在裴谱的身前不停地晃悠,有的时候在他身旁出现,有的时候在他身后出现,反正只要是鲜草所在的位置,必定是李凤岐将要出现之处。
“你想怎样?”终究是被这毛驴扰得心绪不安,裴谱竟难得地有些烦躁起来,盯着身后的李凤岐问道。
若此时两人正好是面对面的样子,这样看过去或许还有些威势在,可是现在他二人一个悠闲地坐在毛驴身上信“驴”由缰,一个却歪着脖子努力正视那悠闲之人,若是有旁人看到这情景,怕也是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两个老头真是孩儿心性啊!
“我不想怎么样啊……”见裴谱发怒,李凤岐却更加悠然,“之前的话说得很清楚,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而是要看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不做,我也就不做,大家做朋友,有好吃的分你一份,有好玩的带你一起来玩……”
“如此,我似乎还要感谢你的慷慨了?”
“不不不,你大可不必感谢我的慷慨……”李凤岐正儿八经地摇头道:“相对于感激我的慷慨,你若是知道了我的吝啬,说不定反而会感激它呢。”
“哦?你怎么个吝啬法?”
“我若是吝啬起来,这世上凡是我心喜的东西,我都要留着;凡是我不喜的东西,我都要去掉;便是那些我不要的东西,若是有人胆敢申伸一个手指头拿走,我也会视为对我的挑衅,到时候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惜命,所以对方就得死。”
“你这样说……莫非是能够做到这一步?”裴谱皱眉问道。
“当然是做不到了。”李凤岐笑道,“正因为做不到,所以才能说这风凉话啊,也正因为做不到,你才不要当真,只算是我自己做做梦罢了。”
听了李凤岐的这番话,裴谱却沉默了下来。他不会因为李凤岐说能够做到,便坚信对方一定会做得到;也不会因为李凤岐说做不到,便放松了警惕当真以为他做不到。
他判断李凤岐能不能做得到的标准,不是对方的那张嘴,而是他自己的感觉。
然而此时他对李凤岐的感觉却是极不好的,甚至于这种不好的感觉慢慢地便有了与郭四象作对时的迹象,似乎那才消弭了数年的不快又因此而重新泛起,弥漫在了他的心头上了。
“你这一路向北,是去做什么?”心中定了定神,裴谱想李凤岐问道,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补充道:“你不要告诉我说是准备回北方去了,我心中已经将你的目的猜得差不多,此时问你也不过是求证罢了,无论你承认也好还是不承认,我的这个判断不会轻易改变。”
“呵呵……”李凤岐微愣,这一副表情在裴谱看起来确实便是对方就打算以“回北方”来搪塞而被拆穿了样子,“你所猜的自然不会错,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一路上你很少问,我还道你已经笃定,便也没有怎么专门解释过。”
“你知道若是这样做的话,这已经布好了的棋子便全都没有了用处,到时候势必又是一场持续的动乱!你……你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为什么不能发生?”李凤岐讽刺问道:“当初我师兄费尽心机不让它发生,结果还不是被人算计了?好人不得好报,这总会让人心中产生不平衡感……我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你……”听李凤岐如此坦荡地承认这般做法完全便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裴谱心中已经准备好的太多的话便没有了说出来的必要了。他心中气闷,更多的却是恼怒与自嘲:自己当初想尽心机要做的事情,此时难得有志同道合的人也想做,可是为何自己却要将对方看作是对立面而不是与自己同一面的人呢?
“花恨柳,我不去杀了。”沉默了半晌,他终究还是决定作出让步。
首先应他的并不是李凤岐,而是那头一只垂头啃草的毛驴,不知道是因为赞同这话,还是因为吃草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吭——哧——”一声,一个响亮的响鼻从它的嘴里发出,便像是为了迎合裴谱而卖力的鼓掌一般。
“唔……”响鼻之后,才是李凤岐的一声几乎听不到声响的回应,他点点头似乎是对裴谱的这番反应颇为满意,笑道:“我听说你也在北狄呆过一段时间,不如接下来咱们便直接向着北狄去吧?”
“随你。”裴谱此时的脸色难看之极,在李凤岐的威胁下他终究还是少有的让步了,这对于他来说不啻于是一种羞辱。刚刚被人羞辱过的人,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吭——哧——“
跛驴又打了一个响鼻,只不过它的这个响鼻此时便不是鼓掌了,而是表达自己的不满:去北狄有什么好?去北狄的话自己就不能一直跟着这位大人物了,不能跟着这位大人物,那么多好吃的不就吃不到了吗?
它打响鼻,是要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既然如此,那么那一件事……”裴谱将自己心中的怒气平复了下去,这才提起另外一桩事。
“随他去吧。”李凤岐轻摇头道:“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