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元宵节,对于熙州城的百姓们来说都是一场欢乐的盛宴,这不仅仅是对节日的单纯喜爱,更重要的是激发出了一种由内而外的自豪感——整个熙州最好看的花灯建在这里,最漂亮的花船停在这里,最妩媚的姑娘四处云集而来,她们前脚送走了一波恩客,后脚又换上另外一副笑脸迎上下一波“公子”、“爷”。
每逢过节的时候,熙州城都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大清早,花语迟便来喊花恨柳起床来走走,他昨日睡下的早,只是隐约听到自家公子深夜回来,嘴里兀自说这话,听那语气好像是很不高兴,因此喊的时候也格外小心。
“公子,今天是元宵佳节,起来梳洗一下就出去走走如何?”
良久,却不见屋内有人回应,当即再敲门道:“公子……”
“今日不出门,你若想出去玩放心去就是!”花恨柳虽然这样说了,但花语迟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烦躁,当即也不再继续问,自己先去吃早饭了。
此时的花恨柳正一脸郁闷地坐在床上,一手执了铜镜,一手轻轻地去抚那清晰地印着五个手指印的半张脸,口中低语不休:“死杨简,我不就说错一句话么,竟然还怀恨在心了——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么?”
令他郁闷的便是昨日在议事大厅里发生的事情了。当时他受老爷子提醒,想测试一下自己能不能随心而发“气势”,便找了杨简来试,杨简应得痛快下手也不慢,还没等花恨柳做好准备,便一巴掌扇上了他的半张脸——结果么,据说现场的情况比此时更糟糕,不但将半张脸打得肿起半寸高,连带着扇飞身体时砸碎的桌椅、碰坏的瓷器,可令库房管家杨大有心疼不已。
但花恨柳说杨简阴险并不止于这些。她拿捏力道精准,虽然场面看上去大了许多,直接的伤害其实并不多,至少没再次让花恨柳流血,总算给了在场的其他人一个交代。
当然了,打完人以后的杨简断然不会找不到一个可以令花恨柳憋一肚子气的说辞,尤其是当她反问暴怒的花恨柳:“生死之战时,别人还会给你时间做好准备?”花恨柳当场哑言。
于杨简而言,昨日虽然没有将联姻的事情撇清楚,却也出了一口恶气,心中仍然畅快;而对于花恨柳来说,挨揍便表示自己的能力确实不靠谱,况且他也想着与杨简撇清什么联姻的事情,最终因为自己半张脸肿起根本无法开口说话,也便作罢——总的来说,他的心情糟糕至极。
“先生,我与大先生进来了哈!”门外倏然响起佘庆的敲门声,花恨柳不及回应,佘庆已经背着天不怕推门而入了。
“你……”花恨柳恼怒地看着佘庆,却发现佘庆也正惊愕地瞪着自己。
“好看吗?”他阴阴地问向佘庆,佘庆刚想点头却猛然注意到花恨柳眼中那两道慑人的寒芒,当即摇头道:“别致!这个妆真别致!”
吃完早饭后的花语迟甫一回到后院,就听花恨柳说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他心中虽有疑问不明白为何一顿饭的工夫态度就前后大转弯了,但还是依照吩咐先去库房支了一些零用钱,又领了几套新衣服送到花恨柳屋里。
“你们这是……”刚一进屋,他险些惊叫出来,不明白为何屋内平白无故多了三个脸上描了彩纹的恶人,自家的公子却不见去处了。
“别发呆了,赶紧过来吧!”坐在桌边的一人当先冲他招呼道,这一开口他立即听出来说话者正是花恨柳了。
“公子,你们这是……”他靠近花恨柳,一脸疑惑地凑过去看,却不料脸上一凉,接着便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儿蹿入鼻中。
“啊……”他尖叫一声,如疯了般直扑花恨柳:“你怎么能这样!公子,你怎么能这样?”
躲在旁边一脸郁闷的天不怕与佘庆两人见花语迟拉开了阵仗要将花恨柳掐死了,立即凑上前来拉开,“花姑娘,没关系的,这道纹彩十二个时辰之后就能洗掉了……”
他这不说还好,说完以后花语迟先是一惊,道:“擦不掉么?”见佘庆点头,转身又扑向花恨柳,修长的指甲几次都险险从花恨柳眼前划过。
“哎呀,着急也没用……又不是毁你容,姑且就陪着我们几个出去逛逛吧!”花恨柳好容易从花语迟利爪下脱出身来,安慰道:“你看我们几个这样出去实在太危险,万一被人算计了,他俩的性命无关紧要,我要是没命了,那兰陵王殿下……是吧?你也是啊,大家都知道你要保护我,认出你来可不就等于将我置于众人的攻击之下啦?来来来,一边有不好看,两边再描几道,对称才好!”
好说歹说,花语迟终究还是接受了花恨柳的这一套说辞,而后又在花恨柳的劝说下换了一套男人装扮。
“好啦,出发吧!”经此一闹,花恨柳心情大好,带着身后丝毫打不起精神来的三人,直接从佘府大门悄然而出。
一到人渐渐变多的街上,四人这副奇怪的打扮自然引来了不少路人侧视,不过慢慢地众人也就一笑而过了——可以戴面具,为什么就不能在自己脸上画几道彩色斑纹呢?
而随着周边的吆喝声越来越响亮、各种卖好玩摆饰的店铺越来越多,天不怕与花语迟两人,见到卖甜食的必定催促着众人去买,见到卖香料、脂粉的也必然拉着众人去凑,一时间两人竟将脸上的“耻辱纹”忘记得一干二净,玩得好不惬意!
最不高兴的是佘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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