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从不信鬼神,幼年还常跑去摸土地公的头,虽然被她爹教训了一通,可她依旧毫无敬畏之心。
直至她的口鼻被污秽肮脏的河水灌入,河水混着泥沙充塞了所有可以呼吸的地方,她才忽然开始祈祷世上有鬼神。
并非是她希望有神迹可以救她——当意识渐渐远去时,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再者这里是不会有人来的死地,没有人可以救她。所以她热切地期盼自己能够化身为厉鬼,向这些害死她的人寻仇。
未曾体验过死亡的感觉之人很难言说死后会如何,世人皆说人死后会成神、上达天庭,成鬼、下落黄泉。可安桐相信人在死后其实什么都不会想,什么也没有了。
意识的挣扎不过是那瞬息之事,安桐在一阵抽搐后,便沉入了河底,淤泥、泥沙搅得河水更加浑浊。
“是我看漏了吗?那个叫安桐的死了?”
“嗯嗯,没错,那个叫安桐的死了,哈哈哈……”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钻入安桐的耳中,让她遍体生寒。
“谁?”安桐在混沌中奋力地挣扎着,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为何还能有思考的能力。
“安桐死了,晟安小哥哥就可以娶小茹了啊!”
晟安、小如?安桐觉得这名讳有些耳熟,可她的注意力被这些声音吸引了去。到底是何人在说话?
她们说她死了?
安桐猛地回想起一切,她的确是死了,被人扔下河,每当她浮上来时总有人将她的脑袋往水里按,一直到她窒息而亡。
想到这里,那窒息的感觉再度将她包裹,冰冷的河水寒得她嘴唇都在抖。那死亡的过程太真实,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活着,可死了的她为何还能有想法?而周围的声音从何而来?
黄泉?安桐想到自己死前似乎曾祈求自己能化身为厉鬼,回到人间去寻仇。可那也不过是一时气恼所想,稍纵即逝便没了。她不信鬼神,不认为自己可以变成鬼。
那如今又作何解释?
安桐忽然有些心慌,她努力地拨开周围的混沌,视野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她看见了漫天飞舞的纸张和信笺,而那些诡异的声音便是来源于那些巴掌大的信笺。
“这是什么?”安桐伸手抓了一张在天上飞的纸,这种纸绿中透白,比她平常书写的纸张还要小一些,上面的字小如指甲盖,密密麻麻、也不工整。
琢磨了许久,安桐才明白这些字似乎不是从右至左、按竖列来组合的,而是从左至右一行一行地排列下来的。
突然,她的目光一凝,只见那纸张的最后几段上写着:
下放到诏狱的人即使能活着出来,也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更遑论一个弱女子。不过赵惟才从来都不认为那女人会屈服在这阴冷潮湿、肮脏的牢狱中,即便在遭受了这么多酷刑后,她依旧能挺直了腰,用冷傲的眼神嘲讽着他。
这让赵惟才怒不可遏,让人准备将她的那双眼挖下来,他认为既然酷刑不能让她屈服,那就用更正确的手段。
何为正确的手段?
只要是他使用的手段,那便是正确的!
在那之前,赵惟才想最后再看一下她的眼神是否还能这么锐利、冰冷。他冷笑着说:“你知道安桐吗?”
黑暗中的人动了动,她身下的干草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赵惟才愉悦了:“是本王糊涂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安桐呢?说来,你自小便生活在浮丘村,跟那个安桐自然认识。”
这些纸张上为何有我的名讳?安桐僵住了,她抓着纸张,很是茫然,想继续往下看,可这张纸的字却也只有这么点了。
天空中那成千上万的纸张还在漫天飞舞,安桐又伸手抓了一张,她急切地看下来,却因看书的习惯而好几次看岔了。不过这一张纸所写的内容跟上一张纸似乎前言不搭后语,一看便知道这两张纸本就不是连在一起的。
她又抓了好几张纸,总算是找到了一段话是跟她的名讳相关的了:
月光皎洁地透过高高又狭窄的天窗,映照在赵惟才冷酷邪魅的脸庞上。那因痛苦而哀叫了许久的声音终于消失,他的神情这才好了许多。在他看向身旁的女子时,眼眸如同那璀璨的星光,只为眼前人而闪耀着光芒。
“她死了,你可以安心了。”冷傲的郡王声音温柔而痴缠。
他只为一人而低下头,他的笑容也只对一人盛放,而眼前的女子便是那万中无一的存在。
“她早该死了。明明是安桐不守妇道,即将与晟安成亲了,却做出了那么羞人的勾当。安桐还算知道廉耻,跳河自尽了,可却连累了晟安。她便是为了那安桐才害死了晟安的。”女子的眼眶瞬间红了,仿佛受尽了世上的冤屈,让人看了能疼到心窝里去。
赵惟才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恨不得给她所有的温暖,希望能熨帖她的心。
安桐不禁自我怀疑起来,这里面写的是她吗?可她何时不守妇道了,而且她分明是被人所杀,哪里是什么跳河自尽?
不不不,这里面说的必然不是我……
安桐否认着,可却无法阻止那一张张信笺中的声音“嗡嗡嗡”地传了出来。
“当初看名字我还以为安桐会是出场次数很多的女配,却没想到那么快就领便当了,我还挺喜欢这名字的说。”
“我看作者对单名的怨念很深啊,三十几个女配,就有二十几个是单名的。安桐的饭盒从名字上来看就已经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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