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如本以为依照安里正那宠溺女儿的脾性,安桐从许家病着离开,他即使不迁怒许家,也该差人来问是怎么一回事才对。可他不仅没让人来盘问,反而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羊肉来,这令人费解。

那仆役盯着许相如的左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家阿郎说,许家欠的那十贯钱也不必还了。”

许相如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心中了然。虽然不知道安里正是如何误会这巴掌之事的,不过安桐没有解释到让她更加意外。

“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还请带回去吧!”

仆役变了脸色,颇为为难道:“我们安家向来都是恩怨分明,不做那等仗势欺人之事,这些东西,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不收,我也不能回去交差。”

双方僵持了片刻,许相如先败下阵来。想到安桐的病,她问:“安小娘子的身子如何了?”

那仆役道:“郎中说邪气所伤,近日需在家中好生休养。”

仆役离去后,许王氏才从屋里走出,忧心忡忡:“安家怎会忽然送这么多东西来,还无需我们还那十贯钱了?”

虽说安家没有因安桐与许相如结怨之事,而做出打击报复之事来,反而还几次伸出援手解了她们燃眉之急,可谓是宽容大度。

可安家到底是形势户,有大户人家的架子,更不会无缘无故送她们礼物。除非是安家在打什么主意,值得用十贯钱抵消了……

许相如想到安桐替代许三背负了打她的污名,也真是冤枉,不由得同情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安慰许王氏道:“许是误会了。他们无需我们还那十贯钱,可将来家中宽裕了,我依旧会把钱还给安小娘子的。”

许王氏这才放宽了心,她也不想欠别人的,该她还的,还是得还的。

“娘,如今天凉了,安家送了这半只羊羔来,我们也吃不完这么多,不如给七婶、张婆婆她们家送一些如何?”

七婶和张婆婆是许家的邻居,平日对许家母女颇多关照,若非她们,母女俩在浮丘村的日子只会更加艰辛。而羊肉属于高价食材,寻常人家也很难吃得起,她们拿去分享,增进了邻里关系不说,也不至于招人闲话和嫉妒。

许王氏颔首:“确实,吃不完搁太久了容易坏,不如给他们各家都割一些去,熬点汤,尝尝味也好。家中留一只羊腿给你爹便好了。”

许相如想到许三,一股子闷气堵在胸口,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半只羊羔有二十多斤,不像成年羊那么多肉,可肉感较嫩,做出来的菜品深受大户人家的欢迎。许相如将之分成几份,还剩下一部分骨头,便搁起来待日后熬些汤喝。

七婶家就在旁边,两家的院墙中间有几棵柳树挡着,可也挡不住今日之事被人窥视了去。

她把羊肉给七婶,而七婶拉着她的手,叫道:“真是天杀的,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许相如见七婶家的小儿子躲躲闪闪的目光,有些疑惑,便又听见七婶道:“好在安里正是个明事理的人,送了礼给你赔不是。这些是你该得的,收回去自个吃吧,七婶不能要!”

许相如总算知道为何安桐当时骂她黑心肝了,原来是七婶家的小儿子当时躲在墙头围观,却被安桐的一番举动给误会了。三方都产生了误会,她苦笑不得,这误会看来是解释不清了!

“我的脸跟安家没关系。”许相如并不希望安桐继续背负这个罪名,她与安桐之间的事情只能由她们自己分对错,别人却不能说半分。

她又瞥了一眼七婶的小儿子:“眼见不一定为实。安小娘子人很好,这些羊肉也托了她的福。七婶,我们一家也吃不完这么多,你便收下吧!”

七婶自然是不肯收,但是他们家也确实很少能吃到羊肉,在许相如的再三劝说下也就收下了。她也明白了许相如的意思,便是让他们收了羊肉,记住安家的好,便不要再往外说安桐的不是了。

待许相如离去,七婶抓来小儿子狠狠地教育了一通,又叮嘱他,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日后再也不在背后嘀咕安桐了。

从七婶家离开,又沿着屋后的小道走了片刻,许相如望着那处的屋舍,脚步便慢了下来。

张婆婆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媪,无儿无女,自从老伴死后,这么多年便一直孤身一人。后来她捡回了一个女娃,祖孙俩相依为命,才不至于孤独终老、无人送终。

而张婆婆与许家的渊源颇深:当年许相如一个人去给在地里干活的许三和许王氏送吃的,险些在半路被拐子带走。幸好张婆婆经过,大声呼救,那拐子是初犯,紧张害怕之下便扔下许相如跑了,许相如便因此而得救。

许相如一直记得张婆婆的恩情,这么些年来也把她当半个祖母般看待。而张婆婆也是个慈祥的老人,否则也不会把那个女娃捡回来当亲孙女一般养。她还时常给许相如糖吃,当许三打母女俩时,也会仗着老人的身份呵斥、制止许三……

“张婆婆……”许相如在门外唤了一声,没有什么回应。她只好走到另一间屋子前敲门,“邵茹。”

刚敲下去,门便开了,残破的木门后出现一道俏丽的身影,身子娇弱、声音温柔:“相如,你来了!”

许相如蹙眉,应了一声,将手中捆着羊肉的绳子递了过去:“张婆婆呢?”

“婆婆今日身子不适,在歇息,相如你有何事与我说,我转告婆婆便是了。”

许相如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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