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这两天可没少担心害怕,他一直惶惶不安地躲在东厂里,时刻准备逃跑。他虽然骄横跋扈,但“皇权”二字的份量,他还是会掂量的。他很清楚,一旦皇帝死去或者不再恩宠自己,那他不仅将失去一切,而且必定死无全尸。
听到皇帝身体无碍的消息后,魏忠贤长出一口气。为了讨好天启,他以自己的名义,又向辽东前线捐献了良马百匹。他更是红着双眼,提高了矿税征收执行力度。东厂提督在魏忠贤歇斯底里地咆哮声中,也发疯般催促着东厂番子,带着密令快马加鞭奔向四方。
当天使到来宣召他入宫时,魏忠贤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不断斟酌小皇帝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思考着应对之法。可他想来想去,却是一筹莫展:皇帝爱热闹出宫游玩这不是要紧事;与两位阁老见面也没什么,他们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可皇帝为何对朝政感兴趣了?
皇帝去了天牢后,熊廷弼就像换了一个人,竟然开始叫嚣每天要吃肉十斤食饭一斗,说要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仅如此,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竟然还积极进行健身运动,说这是为了准备和后金,进行友好而真挚的内部交流。皇帝又要启用他了?不能吧…
徐光启、孙元化和王徵不过是念了几本歪书,皇帝就让他们陪着一起玩儿是何意?难道皇帝又对西学上心了?西学门槛太高,我连三字经都不会,可怎么学?哎,皇帝玩心太重了…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和焦虑,魏忠贤忐忑不安地来到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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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檀香阵阵,虽然现在正值盛夏,但宫内还算凉爽。朱由校正歪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一份报告。听到值班太监尖细的声音唱到:“司礼监秉笔魏忠贤觐见”。朱由校闻言挺身端坐,对于这个史书中浓墨重彩的反面人物,他决定好好看看。
魏忠贤快步进殿撅着屁股见礼完毕后,却不敢像往日一般站起身来,只是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因为进得这个熟悉的房间后,他便感到了一丝异常。
他仅仅是偷看了一眼,便发觉皇帝虽然依然是那个皇帝,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而且皇帝的眼神着实让他害怕。皇帝的眼神中少了往日的亲热,却多了一分清澈,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清澈,仿佛皇帝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平身吧,不必拘礼。”朱由校轻声道。魏忠贤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到一边。
朱由校不禁细细看了起来:这是个相貌身材都极为普通的人,已经花白的头发下,是已经松弛下坠的皮肉,狭长无肉的鼻子和细长的三角眼,倒是为他添了几分刻薄诈,让人一望便知这是个斤斤计较之辈。
“今天找你来也没啥特别的事。因为这几日朕手里有一份关于你的材料,所以想和你聊聊。你也别紧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行。”朱由校语速缓慢,话音却异常坚定。魏忠贤从未听过皇帝用这种调调说话,他只觉喉头发紧,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空旷的宫内,此刻仅仅是有些凉爽,但魏忠贤却感到周身恶寒,脑子里一片空白。急促的心跳声,已经在不断敲击他的耳膜。他小心地抬头看了看皇帝,硬着头皮道:“不知陛下想知道什么,老奴定当毫无保留。”
朱由校闻言后,便盯着魏忠贤怪异地轻笑:“呵呵,魏公公,你做的好事,不少啊。”
魏忠贤顿感头皮发麻,脚下不自觉的一软,跪在地上惶恐道:“陛下,老奴所做之事,都是出于公心,陛下一定明察啊。”
“起来说话,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对。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想问清楚而已。”朱由校说罢将桌上的报告又翻了翻。
魏忠贤的三角眼一转,脑子里更糊涂了:陛下这是唱的那出?难道是因为落水一事怪罪于我?但为何说话是这种语气?魏忠贤不敢起身,屏住呼吸道:“陛下前日之事,都是老奴之罪,还请陛下看在…”
朱由校挥手打断道:“落水那事怪不得你。朕怎会因为这事胡乱发脾气。起来吧。”
魏忠贤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便谢礼起身道:“那不知陛下想知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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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宁之战后,你对于熊廷弼并没有力保,这有点奇怪,他可是你当初力荐的。我想问问,这里面的道理是什么?”朱由校不紧不慢地问道。
魏忠贤知道躲不过了,索性很坦率地承认:“老奴不懂军事,但却知熊廷弼有大才,因而在辽阳落入敌手后,老奴力荐熊廷弼任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朝廷也采纳老奴建议,将其升为辽东经略,总督辽东战事。
但其时因首辅叶向高推荐而任巡抚的王化贞,与熊廷弼多有矛盾,相互掣肘,造成‘经抚不合’的局面,后来终致广宁陷落。熊廷弼虽有大才,却让山海关外所有据点尽陷后金。因此老奴认为,熊廷弼被捕入狱实属自取。此事上,老奴有不察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听完后,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右手无意识地翻了翻报告,心中细细品味这个权奸的话:魏忠贤喜欢权力不假,为了权力他可以打压忠良排斥异己。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有节操的。在这点上,很多朝中大臣都比不了。
他与熊廷弼虽然政见不一,但熊廷弼总督辽东后所需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