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小小的汉奸,朱由校想要在草原痛击努尔哈赤的愿望落空了。而且更为尴尬的是,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个汉奸的真名,也不知道他来草原到底是干什么的。原本心气极高的朱由校,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当孙承宗领军前来汇合后,朱由校便拉着老师,不停地絮絮叨叨。老爷子全程笑容,时而捋捋胡子,时而挤挤眉毛,根本不在乎皇上的苦恼。朱由校有些耍小性子道:“老师,您为何不问问朕细节,或者干脆责备朕的疏忽呢?这可是放走了努尔哈赤啊。”
孙承宗听罢依然满脸慈祥的笑意,眼神中充满了关爱和宠溺:面前之人那里像个皇上,倒是和自家那个爱显摆的臭孙子差不多。年轻人啊都这样,明明一件事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却非要摆出一幅臭脸,心里那点炫耀的小心思,还以为别人真不知道?
“皇上,您看今天草原的落日可壮丽否?”孙承宗没有接朱由校的话题,只是负手面朝夕阳问道。言语虽然尊敬,但说话的口气更像宠爱晚辈的爷爷。朱由校也很接受这种说话方式,在现在的这个时空,他无条件相信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皇后,一个就是孙承宗。
虽然名义上是帝师,但孙承宗从未有僭越之举,他更愿意把皇上当成是一个晚辈,因而向来说话做事都较为随意。而朱由校在老师面前也从没有架子,嬉笑怒骂皆常事。对于两人之间这种不是亲情胜似亲情的关系,他们都认为没必要说破,维持现状就挺好…
朱由校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如同半个蛋黄的太阳,紧紧攀着天边的火烧云,就是不肯落到天际之下。鲜嫩欲滴的蒙古大草原,披上了一层亮眼的晚霞,在徐徐微风之中,如同一片金色汪洋起伏波动。置身其中,恍然有一种在辽阔海洋之上,追天逐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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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又指着远处三座三角形的山川道:“皇上,前面的三座山川,被称之为木叶山。相传为契丹人的源之地。木叶山建有契丹始祖庙、菩萨堂,供有白衣观音像、神鹿庙、祭辽河神之地。
站在木叶山顶,极目北望,青山隐隐,白云悠悠,一脉大川,东西贯通,绵延无际。西拉沐沦河自天边而来,雾霭飘渺,浩浩荡荡。木叶山南望,是号称八百里瀚海的科尔沁沙地,沙丘连绵起伏,一望无际。”
朱由校听着老师的介绍,也仔细看了看,随后问道:“不知老师想要告诉朕何事?”
孙承宗笑了笑,缓缓说道:“皇上,契丹人曾建立强大无比的辽国,东到日本海,西至阿尔泰山,北到额尔古纳河一带,南到如今的白沟河,一时间威震四海。可如此强大的帝国,终究变成了一堆黄土。
皇上,无论多么强大的帝国,和天地日月比起来,就是及其渺小的存在。同样的道理,无论多么精妙的谋划,和天意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此次针对蒙古部族的行动,已是大有斩获,皇上切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过多强求。
皇上,老臣有一句肺腑之言。做人做事,但求尽心尽力无愧于心。很多事,并非我等努力就能获得回报,但我们又必须要去做。至于最终的结果究竟如何,老臣认为交给天意为好,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此意。望皇上三思。”
朱由校听罢低下头想了想,心里已是明了:孙承宗看出了自己的毛病,付出了就必须得到回报,回报少了还不行,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这后世带来的小市民毛病,必须得改啊。
孙承宗这是借机教导自己又一个帝王之道,皇帝就是一个苦命的人,很多时候劳心费神的还不讨好。但身为帝王,必须忍着各种压力甚至嘲讽,努力推进自己认为自己正确的事。切不可因为一些小事,干扰到自己的初衷。这就是所谓的不忘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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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突如其来的骏马嘶鸣声,让朱由校走出了沉思。他看了看远处的几十个大帐篷,想了想说道:“老师,克什克滕部和内喀尔喀五部,与后金和科尔沁的矛盾极深,与林丹汗也已经彻底决裂。因此朕可以放心将他们迁移至境内,也能安心使用他们。
那些翁牛特部和巴林部的牧民怎么处理?他们与后金和科尔沁的关系可非同一般。翁牛特部领和士兵被毒杀一事,朕非常肯定其中必有翁牛特部的细作参与。而巴林部也早就被后金渗透,此次骚乱事件,就是巴林部集体干得好事,害得朕丧失了良机。”
孙承宗淡淡一笑:“皇上,您是身在局中看不清。翁牛特部领早已丧失了民心,因而才被自己的子民抛弃。巴林部虽然被后金经营日久,但也并非不可挽救。老臣认为,既然此两部牧民不可为我大明所用,那就把他们留在草原上即可,无需多费心思。”
朱由校闻言原地转了两圈,紧皱双眉道:“老师的意思,朕还是不明白。”
孙承宗轻叹一声:“皇上到底还是仁慈,这倒是我大明百姓之福。老臣就来做这个恶人吧。皇上,翁牛特部现在群龙无,巴林部这些牧民又是被抛弃之人。我们何不将二者合为一部,令其在原翁牛特部牧场继续生活。我们作为局外人,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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