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姐正聊在兴头上又被母皇叫去教导一番,等出了宫门,已是掌灯时分。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街边的灯已经亮起来。飘香楼内,李云棠临窗眺望远处的街景,看到路上行人相伴各自还家,生出浓烈的寂寞。今日,压抑已久的思念被皇姐一家和乐的气氛尽数勾了出来,手扶在窗上,双唇微启,自然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裴杨,裴杨……

一遍又一遍。

她已经两月多未见到他了。这些天她忙得忘乎所以,不是不想见,是觉得没脸见。对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再优秀一些才配得上。所以这些天关于裴杨的,除了每日上报的生活细节,就再无其他。

那个人的生活和印象中的相差无几,起床、吃饭、看书、弹琴、下棋、睡觉,偶尔会和好友相约聊天,买书看琴,规律得不能再规律。

这会,他应该在院中弹琴吧。

长夜漫漫,能听一听他的琴音该有多好。

名字念了八百遍,终是敌不过思念,李云棠拖着步子来到裴家所在的街道,轻车熟路地闪进后巷。

“出来。”李云棠小声地开口命令。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黑影一个翻身跪在李云棠的面前,季敏借着月光看向李云棠黑亮的眸子,“殿下。”

李云棠挥手免礼。贴近裴府的西墙,手抚在墙上。穿过这面墙,是一片小竹林,再往东,是荷塘,荷塘北侧再穿过一座石桥,就是裴杨的居所,裴府的构造,她再清楚不过。

“今日如何?”

“一切安好。”季敏已经习惯李云棠问出这四个字了。

“那就好。”

“殿下可要进去,属下可以担保不被察觉。”

进去吗?不,进去了怕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又要被他骂一句登徒子。悠扬的琴声远远飘来,李云棠摆摆手,季敏恭敬地退到一旁。

倚在墙壁上,望着天边的星辉朗月,婉转的曲调传到耳朵里,李云棠眼前浮现出那人轻抚琴弦时温柔地模样,不由翘起了嘴角。

一曲《良宵引》被他弹得韵味悠长,起承转合无不安闲舒适,在这静谧的夜里丝毫不显突兀,反而让人好眠。慢挑的琴音掉落在李云棠的心上,焦躁失落得以纾解,疲乏已久的身子一时想要睡去。

一曲毕,裴杨不再弹下去,拢了肩上的长衫回房。李云棠支起耳朵,可惜再无声响。回想着那人流淌在曲子中的欢乐,李云棠问向季敏:“裴府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

季敏思考了一会儿,“除了前些日子裴小姐从太女洗马提升到礼部贤人外,并无喜事。不过,今日公子接到了一张帖子,不知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请帖?这倒少见。“可知是什么人递的?”

“属下不知,只是……”后知后觉的,季敏突然觉得或许不应该禀报此事。

“吞吞吐吐地费什么劲,快说。”

“只是属下看到递帖的人似乎挂着青山王府的腰牌。”果然,此话一出,李云棠立刻脸色发黑。季敏马上找补道:“不过,属下亲耳听到公子叫侍从回了。”

然而李云棠的脸色依旧不好。

她岂止是脸色不好,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之所以敢这么长时间不见裴杨,就是肯定他将来一定会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所以才先皇姐之急而后私己。结果她光想着如何在政事上击败李云梓,却忽略了裴杨这一头。上一世裴杨虽是钟情于自己,却不会表达,自己到死时还以为他爱的是李云梓。如果不是听到了他的真心诉说,只怕到现在自己还是那么认为的。现在想来,她和裴杨都爱着对方,再怎么误会也不应该糟糕到那种地步,自己的二姐怕是没少从中动手脚。她一心只想着他的病,却忘了他身边一直有个虎视眈眈的人伺机而动,如果这一世自己再弄丢了裴杨,那她,那她真是枉再为人。

好啊,好得很!

她突然发现,这件事比皇姐的事迫切多了。在皇姐出事之前,她得赶紧把裴杨的心定下来,如今她已经等不到两年后他才嫁给自己了。

模糊的月光下,季敏似乎看到了自家主子张嘴舔舐着獠牙,寒气顺着脊背蹭蹭往上冒。

殿下,别这样,大晚上怪吓人的。

李云棠靠墙看着几乎圆满的月亮,眼冒精光。

“明天,真是赏枫叶的好时候啊。”

白云寺坐落于一千八百米的白云山脚下,位于京城以东一百里,乘马车来回须一天的路程。相传寺庙落成之时,天降五彩,光照百里,似有神佛降临,此后凡在白云寺许愿的人多能如愿,来往香客络绎不绝,每年都有不少信徒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一睹宝寺风采,因此成就了这座千古佛刹。

从京城通向白云寺的路上景色颇佳,每逢秋至,山上的枫树更是通红一片,远观近多至此,或谈诗论艺,或寻觅佳人,总是,白云寺是个拜佛求神、陶冶身心的好地方。

李云棠上辈子也没少往白云寺跑,一部分是为双亲社稷祈福,多数的时候还是因为裴杨。裴杨生有不足,幼时一直住在白云寺调养。后来每逢疾发,都会送往白云寺调养一阵。去山上的路,李云棠闭着眼都能找到。

特意起了个大早精心收拾了一番,满头的乌丝半簪半披在后背,露出一段玉肌脖颈,朱红的双唇柔软莹润,乌黑的眼睛聪慧灵动,齐腰的绣花襦裙衬得她身材挺拔又婀娜,浅绿的外衫上一支半开的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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